人们讲起一个地方,通常会怎么介绍呢?位于某某省市,地处某地、东接某地、西连某地,扼某个要道,地理位置优越,盛产什么,出了什么名人。可你上网搜一下,几乎没有什么地方不是扼守几个要道,地理位置不优越的。
我要给你们介绍,就不这么说。我给你说徐州,我待了一年半,对扼守什么,盛产什么,没有深刻地了解,只有一些感受。
最深刻的是冬天,又湿又冷,手脚常是冰的。大概后半生再想起徐州,都是湿冷的感觉。二零一六年徐州下了一场大雪,当地人说是多年不遇,我好幸运,竟让我碰上了。
我记得晚上去看雪,昏黄的路灯下大雪纷飞,裹束严实的人踏着雪,从远处走进灯光,又消失在漫天飞雪里,什么“风雪夜归人”、"雪夜上梁山“,一齐涌进脑海里,周身顿生豪气,想想古时侠义之士,也确实豪爽大气。那天晚上,雪地里打闹的人很多,呐喊声、嬉笑声似乎要把冬天融化。
再一个是徐州的山,很会长。不太高,也不很低,似乎随便找个山,立一座小塔或放一间小庙,你迎着晚霞看去,那身姿端庄大气又不失清灵飘逸,像是从传世古画中摘出来,放在那的。
我住的地方紧邻泉山。泉山上面是电视台的铁架塔,塔下修的却是亭台楼阁之类,远远看去,一座金顶小亭立在山顶,顺应山势起伏,铁塔将山势提升到一个最高点,随之过渡到另一边山脊,浑然一体,别有一番味道。
徐州似乎是山多,远的地方没去过,我住的附近抬眼看,都是山。山是石头山,别的树难活,满山长的都是侧柏,有的地方土都冲干净了,能看见那些根扎在石缝里,不知是根扎开了石头,还是石缝漏了根。
山上是侧柏,别的地方还有各种树。有不怕冬天湿冷的香樟、女贞,广玉兰,还有长着奇特叶子的鹅掌楸、银杏、鸡爪槭等,总的来说,两个字,树多。
其好处在于,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树开放着。春天里,万物复苏,绿叶自不必说,迎春、玉兰、海棠、紫叶李已经开出了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的。夏天里又有桂花,香樟、鸢尾等盛开,暖风一熏,十里飘香。
秋季更是观花赏叶的好季节,木芙蓉的细杆撑着肥硕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玉簪洁白清新,像秋天的空气。鸡爪槭,三角枫火红的叶子要烧到天上去。山脚下长着一片白桦,澄黄的叶子浸润了秋天,让人怀疑是俄罗斯人画的水彩。我知道一条路,两旁都是银杏,秋天里,银杏金黄的叶子缀在枝上,铺在地上,满眼里都是透亮的黄,走在其间,不由得要陶醉。
冬天里,不少树只剩下了枝干,一些常绿的树却仍在不畏严寒的长着。成排的香樟缀上了紫色的小果子,松柏科的植物大放异彩,塔形的雪松,妖娆的侧柏,修剪整齐的圆柏,都格外有精神。水杉的红叶可以延续到十二月,点缀在寒冬里,使被寒风吹的瑟缩的人,有了挺直腰杆的力量。
说起来,徐州的“多”,不只是树和山,还有雨和雾。
来徐州的第一个夏天,雨一直下了半个月,不是很大的雨,一直淅淅沥沥,似有似无地下着,像在害羞什么。雨多了,雾气也起来了。大清早人还没醒,雨声点点滴滴渗入晓梦,揉揉睡眼,伸个懒腰,拉开窗帘一看,哇,轻盈纯白的雾气沿着山脊飘流,向着山顶袅袅升起。那些树都笼罩在里面,宛如仙境。
有时候雾可以延续到晚上,夜里的雾似乎与白天不一样,夜里的雾更清晰。雾弥漫在路上,路灯变得迷蒙,如果有一排路灯,那简直是美得不像话。
我在徐州生活快两年了,埋怨过不少,比如冷湿,但还是有许多东西让人喜爱的,像冬天里的树。
关于徐州,文字能写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用文字传递一些感情去却还靠点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