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树

     曾路过一个不知名的景区,见一潭浩浩渺渺蓝茵茵的湖水中央,立着一株碗口粗,十来米高的树。这株树、远远的也认不出来叫啥名字,但它就在那湖水里孤独的立着,周围没有更小的树来陪伴它,只有过往的小鸟飞倦了,才在它逐渐枯萎的树枝上休息片刻,然后用细小的爪子奋力一蹬,向远方飞去,只留下刚才歇息过的树枝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

       湖区太静谧了,被风吹起的小小浪花发出的声音都会听的清清楚楚。

      无从知道这株树是哪一年的哪一天被湖水给淹到齐腰深的,也不知被淹后已过去了多少年, 只知道这株树的粗糙的树干和枝丫,因汲取过量的水分已干枯到了树顶,只在树顶仅有的几枝上还挑着几簌可怜的绿枝跟叶片。

      想这湖区的从前,肯定是一片广袤而肥沃的土地,土地的主人为了在酷热的夏季,在劳作的间隙有一个遮蔽太阳阴凉的地方休息,于是在某年某日的一天,栽下了这株树。肥厚的土壤,充足的雨水滋润着这株树的成长,无数的飞鸟每天都来造访,和它聊天,与它玩耍,它们度过了很多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时光,树底下没有被开垦成农田的草地上开满了无数各色各样的小花,成天有蝴蝶和蜜蜂在树丛间飞来飞去给树作伴。

       不想有一天,上游下了大暴雨,大水野马似的横冲直闯下来,堤坝被冲毁,路基被毁坏,大水毫不犹豫地冲进片低洼的土地,即将收获的黄澄澄的小麦被冲倒,被泥沙漫入水底。

       好不容易雨停了,水退了,但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地却成了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浑浊的水域。

       由于地势较低,水无法排出去,土地的主人无奈放弃了这片土地,也放弃了之前栽植在田野里的树,把一切都留给了浩浩淼淼的湖。

      湖区充足过量的水分侵蚀了树的根,及根部以上的树干上繁茂的树枝,这株树渐渐变得枯萎,生命正在逐渐逝去。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株树过去了很多年,还是没有被水泡死,依然挺立在湖水中央,依然在树顶上挑着几枝绿色的树枝。在春来时发芽,在夏来时繁茂,秋冬时节,很早就落了叶子, 只留枯硬的枝丫倔强地伸向空中。

     住在附近村庄里的人们,每到早春时节,湖边柳树发芽、桃树开花时都会望着湖中的树说,这树今年怕不发芽了,该回山了。

     不曾想燕子还没有从南方飞来,这株树树顶上的那孤独的几枝,就远远的泛着绿意,给人们报告着春天的来临,自身生命复苏的消息。

      这株树为了顽强地活下去,无时无刻不在和自身数不清的根系汲取到树干里的过量水分做斗争,极力维系着自身微弱的生命的延续。过往湖区的游人因不常见到生长在水中的树,更稀罕一株几乎干枯掉的树竟然在树的顶端还挑着几枝绿色,纷纷停下车来,举起相机手机拍下这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树,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圣者,而不是一株不会说话的树。

       这株在水中立着的树,已过去了多年依然没有干透、没有倒在水中死去,还一直挺立着,在顶上挑着几枝绿枝,是在告诉人们它还在活着,为人间创造着一个独特的画面,让看到这个画面的人感叹、惊奇。

       而树自己的内心却疾苦非凡,无从言说。

       它是否在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没日没夜地与水抗争,尽力保存着自己气若游丝的生命,期盼着脚下的湖水干涸 ,期盼着湖底又恢复成了耕地那一天,才努力使自己活着,尽力不汲取过量的水分,随了季节的变换而发芽,抽枝,繁茂,那怕就树顶端那可数的几枝。

     湖区太大了,只要有绿色,住在湖区周边的鸟儿们过往湖区时,都愿意在它的枝头歇息一阵,来看望亲近它一下,然后展翅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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