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蝉旦夕鸣,伴叶送新声。故里客归尽,水边身独行。
____ 《风蝉》
时至伏天刚过,十岁的年丰在路边玩蚂蚁,母亲叮嘱不要走远,去给主家送洗干净的衣物就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年丰顺着蚂蚁就玩出好远,看着熙熙攘攘的蚂蚁队伍格外好奇,一直顺道到离大路很远的一棵大树下。
“哇,好大一颗树呀,好荫凉,舒服!”年丰雀跃着一屁股靠树身坐下,转身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咦,怎么有个老头?”只见树的另一侧有个瘦瘦的老头,身着青绿粗布衣物,手里拿着本书在认真读,完全不理年丰。“老爷爷你在看什么?”
老爷子放下书,看着年丰笑而不语,“你喜欢看书?”
“我喜欢看书,但是不喜欢上学,老师们都不喜欢我,说我朽木不可雕也。”年丰摇头晃脑地学老师说教。
“哈哈哈哈,老师的方法不对,既然喜欢看书,肯定也能学好,是个好苗子。”老爷子说话总让人无法辩解,不像老师们动不动就说教。
“可我功课很差,母亲总是说我浪费钱,说等我长大点就去做工,娶个媳妇生个胖娃娃好生活。”年丰瘪着嘴,一脸不悦。
“那你喜欢这样吗?”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我喜欢去游历山河,记录人间百态,体验不同的生活,不想被束缚。”
“那你可知道,这样的决定有可能贫困潦倒,孤身漂泊一生,也可能不被世人所理解。”
“那又怎样,我偏要,按自己的想法活。”
“唔,有志气!”。“不如这样,你每过两日的正午就来这棵大树下找我,我帮你看看功课,或许对你有帮助。”
年丰歪着小脑袋,“老爷爷,树上有知了叫!”
“嗯,她叫秋蝉,你下次来还能见到。”
“真的?过两日一定来。"
老爷子点点头,笑而不语。
年丰想到母亲可能已经回来,作揖转身往回跑。果然听见母亲在叫自己。
“又胡乱跑,也不怕丢了。从小对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心,也没见你上学用心。”
年丰朝母亲做个鬼脸,就往家跑。
两日后,年丰逃课去大树底下玩,没看见老爷子,玩了一会索然无味,看见树下的蚂蚁忙忙碌碌,原来在搬一个死蜻蜓。蜻蜓很重,蚂蚁密密麻麻动了很多援手,年丰本来想动手帮它们提一下,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打破了自然的规律。万一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一定在,说不定遇到别人会捣乱。年丰想到这,恍然大悟。在树下写了歪歪扭扭几行字,大意是来过没见到老爷爷,隔两日再来。
又两日,年丰把这几日不会的功课老老实实的带到树下。赫然看见老爷爷在树下坐着。
年丰喜出望外,一股脑儿说出了最近念书的烦恼,听不懂,老师又不愿意多讲。课下也拉不下脸去问。感觉念书是世间最烦的事。
老爷子听年丰抱怨完,逐一给他解读,为什么听不懂又让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去读书看问题,年丰大笑,怎么一下子就懂了,真是神奇。年丰赶紧跪下喊老师。
“哎,不用行大礼,我不过是略点拨,本心在你,说到底要认真又毅力坚持才行。今日的功课还不难,往后遇到难得不要退缩才对。久了,你就有自己得方法去解读。”
“多谢老师指点!”
往后几个月,不论刮风下雨,年丰都坚持去老爷子那里读书。老爷子也会拿一些深奥晦涩得书让他看,遇到不懂得边当场指导。渐渐地年丰有了更多自己得领悟,学习突破很快。学堂老师都摸胡子表扬。
春去秋来,寒来暑去得,直到秋蝉不再鸣,大雪盖树顶。十岁幼子长成十五岁俊秀少年,满脸意气风发。近几年在家乡成了小有名气得才子,母亲追着屁股让年丰去考功名,年丰摆摆手不屑一顾,靠卖一些诗歌书籍画作足以养家。母亲请人来说媒说早日讨个媳妇,也被年丰摇头拒绝,按母亲话说就是个痴儿。
殊不知,他其实已有意中人。
“秋蝉,年丰来了!”老爷子笑意满脸,树后一个淡绿衫少女露出羞涩的脸庞。
“老师,秋蝉,我来了!”
三人盘腿坐下,秋蝉早已放好案桌,摆上清茶,点心。
“年丰已有小成,可有什么打算。”
“老师,我想去游历各国,写一本列国游记,供世人参照风土人情之书。”
年丰看了看秋蝉,少女低下头笑了。
”老师,我有一请求,三年时间游历结束,无论成与不成,我想回来娶秋蝉,请老师答应!”年丰起身久拜。
“年丰有心就好,只是世事往往不遂人愿,若你有心自然会达成所愿。我倒是没意见。”
秋蝉端杯茶给年丰,默默不语眼含秋波。年丰接过茶,一口饮尽。
初秋晴朗,年丰辞别家人,去大树下告别却没见到一老一少,只听见树下沙沙风声,温柔抚脸。秋蝉凄凄低鸣,不禁有几分泪目。
“等我,秋蝉!”
少年一去十余载,期间回家乡找当年的老树,发现早已树倒枯萎,家乡也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双亲已是满头白发,自己也不是当年的少年郎。年丰抚摸着枯树,嚎啕大哭。听母亲讲,他出去三年曾有一老爷子带着一少女来家里找他,说是不等了,今生无缘。听闻这样的话,更是心痛不已。
又过了几年,年丰开办了学堂,教书授人,受人尊敬。
有一日,学堂来了几个小学童,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他想起老师不厌其烦的教导自己。
“秋蝉!”门口有喊道
听着名字恍若隔世,他追出门,看见一少女背影,好像她。他想追过去,又不太相信,已过去这么多年,断不可能。
“秋蝉!”他颤颤巍巍叫出声。
“哎!”少女转身甜甜答应。
还是那张脸。年丰奋不顾身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