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三年四月,黄巢率众撤出长安,一路且战且退,并让手下把自己从长安夺来的金银财宝都扔到路边儿上,果然一路上的追兵只顾着收集战利品,见着宝贝就走不动路了,一蜂窝的枪,也没人真在乎黄巢究竟跑哪去了。等到官军们收集完战利品后,黄巢早就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蔡州(河南汝南)。
时年五月,黄巢派左军中尉孟楷为先锋进攻蔡州,蔡州刺史秦宗权看情况不对,立马举起手来喊投降,孟楷拿下蔡州后转攻陈州(河南睢阳)。
当时的陈州刺史是唐朝名将赵犨(chou同抽),从其祖父开始往下四代都是忠武军的牙将,他本人也曾多次参加过镇压黄巢起义的战争,所谓宿敌,也就是这样了。
黄巢攻陷长安后,赵犨被任命为陈州刺史,或许是早已预见黄巢在长安的失败,在赵犨刚上任时就说:“如果黄巢没有死在长安,必定会向东走,陈州是他的必经之路,不得不早做防范。”
所以在孟楷刚刚进入陈州进内,赵犨早已做好准备,果断出击,孟楷被赵犨的迎头大棒打了个措手不及,兵败被俘。获得一场小胜之后,赵犨命人将此次最大的一条鱼孟楷斩首,表示陈州忠武,决不妥协!!
孟楷的死,让黄巢悲愤异常,孟楷是最早追随黄巢起义的核心人物,向来为黄巢所宠信,想起鞍前马后叫大哥的小楷人头落地,黄巢怒上心头,立即下令与投降的蔡州刺史秦宗权合并一处将陈州团团围住,并掘堑五重, 百道攻之。黄巢要为小弟孟楷报仇!
而赵犨的淡定和黄巢的怒上心头完全是两种心态,好男儿敢作敢当,敢杀你心腹孟楷,不怕你上门报复,早在赵犨担任刺史时,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在赵犨继任陈州刺史之后,命人不停的修筑城堑,囤积粮草,修缮兵器。而在黄巢到达之前,又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将方圆六十里内的所有居民统统迁入城内,同时大批召集军士,交给赵犨的弟弟和二子分别统领,用以加固城防。
由此可见赵犨对于郴州保卫战的准备工作是做的相当细致和全面的,要攻下这样一座滴水不漏的坚城,黄巢必定要费不少的牙口,挫折碰壁那是必然的。
本来在黄巢出逃中原的这段时间里,战争的局势对黄巢来说还不算太坏,长安虽然丢了,但是本部兵力没有受到多大损失,而且前往中原,又在兵力方面得到了一定的补充,粮食问题也有所缓解,最最最重要的是,唐政府收复了长安,从上到下再没人理他了,本来负责追击黄巢的军镇,都在收复长安之后忙于分赃而各自回营,兵力分散之下,难成气候,给了黄巢一个很好的自由发挥空间,如果说黄巢能抓住机会继续做大做强,那么他的起义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但黄巢黄大哥的脾气,大家有目共睹,何况已经是做过皇帝的人了,眼看着自己几十万大军,连一座小小的陈州都打不下来,极其的生气!
黄大哥很生气,后果一般都很严重,于是几十万大军直接屯军在陈州城下,安营扎寨缓缓图之,黄巢表示不破陈州誓不还!!
大概是皇帝瘾还没有过完,黄巢在陈州城下还建立了一座类似皇宫的“八仙营”,并且设置了百官曹属,黄巢再次表示即使攻城拔寨,也要夜夜笙歌。等黄巢做好了一切准备开始围城,结果围了三百多天,也没能将陈州拿下,在陈州黄巢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最宝贵的时间,彻底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彻底的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黄巢的内心知道这样的结果对自己而言会是什么下场,于是他彻底癫狂了,彻底疯了!
当然说他疯了并不是指他思维混乱、语无伦次,开始颠三倒四坐你们家门口砸你们家玻璃,那是普通的神经病才干的事儿,黄巢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神经病,别忘了这个神经病手里还握着几十万大军呢,是一个手握大权的政权首领。如果这样一个人疯了,那产生的后果必定是灾难性的。
黄巢在陈州攻坚战中遇到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来自唐政府的攻击,而是没有粮食!黄巢刚刚在唐军的进攻下撤出长安,长安的粮食被李克用烧了个干净,根本没有粮食可以带,再加上赵犨在黄巢到来之前采取的坚壁清野的政策,方圆六十里被扫荡一空,一粒米都没有给黄巢留下。
那么问题来了,黄巢手上还有几十万的军队,这几十万人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的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这里没有吃的啊!那么他们吃什么呢?
黄巢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没有粮食,咱们吃肉,吃人肉!
关于这段血腥到不忍直视的历史,史书均有记载:
《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五十-黄巢传》:“贼围陈郡三日,关东仍岁无耕稼,人俄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五十下》:“人大饥,倚死城堑,贼俘以食,日数千人,乃办列百巨碓,糜骨皮于臼,并啖之。”
《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五》:“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生投于碓,并骨食之,号给粮之处曰‘舂磨寨’。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卞、曹、濮、徐、衮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解释一下这些记载中提到的词儿,舂(chong同充)是指把东西放在石臼李去壳捣碎,臼(jiu同旧)是是来舂米的工具,用石头或木头制成,中间凹陷,碓是舂米的用具,用柱子架起一根杠杆,杠的另一边儿装一块大圆石头,人在另一边连续踩踏,石头就能连续起落,以此去掉石臼中糙米的米皮。
搞清了这几个词儿,基本可以想象黄巢是怎么解决几十万人的口粮问题了,他们把人抓来,放入石臼李,然后想舂米一样,用专用的巨碓把活生生的人砸成肉泥,用来填饱这些恶魔的肚子。
在围困陈州的日日夜夜里,黄巢动用了几百个这样的巨型杀人工具,同时开工,流水化作业,日夜不停,将大批活生生的乡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扔进巨春,眨眼间碾压成肉糜。陈州四围的老百姓吃完了,就“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卞、曹、濮、徐、衮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在黄巢围困陈州期间,到底多少无辜百姓在这间流水化人肉工厂里变为口粮已经无处可知,但是粗略估算一下,每个受难者除去身上不能吃的毛发等大概有百斤的骨肉,如果每个士兵每天吃三顿饭,一顿一斤,那么三百天内一个士兵就得吃九到十个人,如果说还有一半的士兵良心未泯,人性尚存,分摊一下一个人还要吃三到四个人,而且黄巢从长安出来时带了十五万人,后来招降秦宗权又获兵数万,再加上沿途投军的,保守估计有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人,无法想象这中间有多少可怜无辜的老百姓被活生活的吃掉。
这一切并不是虚构假设,而是白纸黑字,发生在唐朝末年真真实实存在的事,黄巢在陈州亲自导演了这样一幕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人间惨剧,其规模之大,手段之恶毒,影响之深远,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足以让从古至今,全世界最丧心病狂的人都自叹不如。
好在恶人自有天收,历史不会给这样的人再有机会来危害社会,黄巢的行为虽然恶毒恐怖,但并没有吓倒陈州守军,反而更加激起了守军的斗志,在撑过了三百个日日夜夜不停的疯狂进攻后,他们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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