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1989年十月,是80后最后的尾巴。姐姐长我两岁,孩子于今年9月1日终于荣升为一名小学生。当她踏上上学路那刻起,我的思绪被她带回了1995年,我自己上学的那年。
父母迫于生计常年在外做买卖,我和姐姐是在外婆和三姨的照料下成长起来的。姐姐个子高,从小高我半个头,我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我六岁上学前班的时候姐姐已经二年级,我在没上学前曾跟着她到教室听过课。姐姐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并没有撵我走或者多说我一句话,把从班里男孩子手里没收的玩具统统给我。那一幕我至今记得。
1995年9月1日,我怀着迫切的心情走向报名的那排桌子,桌子后有两个男老师,体型宽硕,表情严肃,但是我一点也不惧怕他们,站在三姨前面,傲娇的仰着头看着他们。其中一个老师打量了我一下,问我三姨,她几岁了,个子这么小,还不到读书年纪吧?三姨一紧张,结结巴巴没报出我的生日,我举着手说,我今年六岁了。老师好奇的看向我:“你摸摸耳朵”我照着他的吩咐做了,“摸摸鼻子”我老老实实也照着做了。老师哈哈大笑,仔细又看看户口簿这才在登记的本子上写了一笔。至此我也是个学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学前班这一年的记忆多于我小学五年级以前所有的记忆,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不一样的对待所以特别记忆犹新。
我每天和姐姐一起起床,梳头,吃饭,上学。姐姐是个乖巧的孩子,什么都让着我,帮着我。我们上学时候是自己订闹钟起床的,我不会梳头,家里人干脆给我剪去了头发,只要梳顺了就可以出门,省去扎辫子的麻烦。我们每天早晨的早点钱有时是两毛,有时是四毛,两毛钱在当时可以买一个饵块,四毛可以买一个包子或者馒头。如果家里人多给了一毛钱,我和姐姐就可以在放学时买两颗椰子糖,一人一颗,可以一路甜到家,甭提多开心了。
1995年,那时最怕阴雨天,我和姐姐只有一两套换洗衣物,鞋子一般是一周洗一次的,要是下雨了,上学路上鞋子肯定要湿的,这么一来,一大早上心里都和鞋子一样湿哒哒的,好不容易干了,放学到家又湿了,如此反复心情无法美丽。所以晚上自己烤干的鞋子的记忆,烤糊衣袜的记忆挥之不去。
从家到学校,步行大概20分钟的路程,途中是各种各样的商铺,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新鲜的。爸爸做买卖时候接济过一个老人,后来老人用爸爸给的钱进了小百货,可是老人不擅长经营,没过多久又赔了,他主动提出到我家里照顾我和姐姐,以此还债。于是带着所有家当来到我家里,他有很多老书,泛着黄渍。什么书法,国画,典籍。我长大后才想明白他不善于经营的理由,他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书画上了。也累于此,妈妈对他照顾我和姐姐的事情一百个不放心。所以妈妈另找托词让他回了自己老家,走的时候爸爸还给了几百块钱作为路费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计费。为此妈妈还唠叨了爸爸好些年。我后来想要是他没走说不定是一个不错的启蒙老师。不过他留给我的不只是遗憾。他做买卖剩下的百货闲置在我家阁楼,用麻袋装着,里面的东西都是孩子最喜欢的,这几袋东西可是我和姐姐童年最好的玩具了。我从小有些小聪明,我悄悄带一些女孩子发饰到学校卖给同学,其中有个小孩不会撒谎,被家里人发现了端倪,跟到学校来,老师找了我们两人对质,得知他女儿为了买我的小百货节省着零花钱,也不舍得吃早饭后生气得想打我。老师看到人家家长来了,也一个劲说我的不是,警告我不准再带东西来卖。我后来也没有再卖过,直到四五年级,大家有可支配零花钱并且没有傻到告家长后,“生意”才得以继续,这是后话。
那年,路边有个老人,用一口小锅,化了糖块做糖人。开始的时候,转盘上是一个木签子,一端长些,指到谁就是谁。转盘12点是一条龙,所有来转糖人的都盯着它,3点,6点,9点分别也是仅次于龙的动物,其他时刻上的小动物,统统是一个小鸭子或者一条鱼就打发了。他应该是在那个路口待的最久的人,久到我上了中学还看到他的身影。
1995年,记忆犹新的小时候,我离开已久,我还会想起你,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