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年假,轻松了的心情,少了许多烦恼。再不必为了坐在教室,双脚冻得红肿而痛苦,也不必为了上学路上冻烂耳朵而发愁,个个像只放飞的小鸟,在广阔的天空自由地飞翔。
腊月里,雪下得也酣畅,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盖住了满地的污秽,眼前是一个洁净的世界。雪花飘进脖子里,透着凉,瞬间融化了。我和小伙伴们用小铲子在雪花里堆着雪人,雪人的嘴和眼睛用灶灰涂抹,鼻子用半个胡萝卜镶嵌,雪人堆成白菜大小排着队。伙伴们围着雪人拍手跳跃,看到哪个雪人面貌丑陋。在拳头大小的头上插上炮仗,点燃捻子,捂住耳朵跑到远处,”嘣”的一声,雪人冒着烟消失了。
周围的鞭炮声零落地响起,这也预示着年越来越近了,我盼着过年,过年了不只是父亲买了一张年画的欢欣,也不是父亲给买了一挂小鞭炮时得惊喜,而是能吃上年三十那顿猪肉炖粉条。这顿饭在我们家里,是非常隆重的。早饭 吃着红薯,伸着脖子不想下咽,娘对我和弟说:”少吃点,给肚子留点空,晌午吃猪肉馏馍馍。”娘会用一个上午准备这顿饭,我看着娘,把馍馍放进蒸笼里,又看到娘从大雪覆盖的泥土里,扒出红壤的萝卜,洗净切好,合着猪肉一起放进锅里慢慢地炖。
肉是没有几片的,就那巴掌大的一块肉,悬挂在房梁上,过罢年还要接亲戚,还要留着待客人。亲戚来了,菜里要有两片肉才显得热情好客,往往客人还没有到,肉已经被我和弟偷着在火里烧吃的差不多了。
蒸笼里的馍馍香气,和着菜锅里的肉香弥漫开来。扑进鼻孔,像喝了酒一样醉人。当娘把一大碗猪肉炖粉条,放到桌子上时,天已经过了晌午。雪还是不停的下,满院子的泥水和雪搅拌一起,几只麻雀飞下来,在地上印了一片片的爪印,一阵旋风卷起雪花扑过来,麻雀惊叫着飞走了。
娘对我说:”平儿,去放几个炮仗。”弟早搬好了小凳子摆在桌子前,坐好等着吃饭。娘又用筷子夹了两片萝卜和肉,放在门两边,娘说这是敬天神,天神高兴了,来年运气好,庄稼能有个好地收成。
来到桌前,按着位子,父亲坐在后面,说着今年地收成,又说着要我好好学习,将来有了出息,天天吃猪肉炖粉条。耳朵里听着父亲的絮叨,眼睛盯着碗里的金黄色的肉片,赤红色的萝卜和油闪闪的粉条。
看到父亲动了筷,我和弟囫囵吞枣一样吃了起来,眨眼间一碗冒尖的菜见了底,今天弟一改过去不盛饭的习惯,抢着去灶房盛菜,看他从灶房出来时,双手捧着碗,嘴里囫囵着,不小心一个趔趄,菜碗脱了手,扣在地上,飞出去的萝卜片和几根粉条,落在了泥水里。
那年的这顿饭,随着时间地渐渐远去,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清晰地留在了记忆深处,年少的我,在父亲和娘地呵护下,是满满得甘甜与幸福,清贫地生活,是奋斗的动力,也是爱的源泉,经历过贫穷,人生才是丰满多彩的。几十年后,我们终将老去,留给我们的是无奈是感慨更是甜蜜。贫穷地生活是我们一生的精神财富,就像绵绵的秋雨,点点滴滴伴着我一直落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