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微笑中的泪
written by：杨梅jillyang
（原创第22篇）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摇晃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 ---郭敬明
笑，大概是一个人能温暖他人最直接的一面。对于常人而言，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于我，却值得用心将这些文字娓娓道来，为什么呢？
时光像琥珀凝结在一起，光阴分不出前后顺序。我怕时间沙漏筛到最后，岁月故意遗留的味道都没了最初的精华。
因此，我将全力以赴，用这样的方式，帮母亲表达她多年的心声：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我最喜欢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见母亲的微笑。惊讶吧？
笑，对于母亲，我儿时的记忆里早已模糊。可随着时光流逝，生活阅历和经验的增加，她倒是改变许多，每次见面就笑容可掬。邻居们都夸母亲随和，易亲近。
母亲出生于一个复杂的大家庭。原生态家庭的各种影响，对于母亲是致命的。
外婆倾其一生照顾一家老小，临终却独自一人悄然离开这个世界，给母亲留下遗憾和疼痛。
母亲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我的亲外公，一个在旧社会出名的猎手，曾有幸受邀并得到毛主席亲手赠送奖状的一个字都不识的人，在一次与野生大熊的搏斗中被抓成重伤而没钱治疗惨痛离去，那时候，母亲两岁多的样子，外公对这个唯一的乖巧的闺女，疼爱有加。
外婆是个没有太多主见的妇人，不久招了上门女婿，母亲的继父便开始在这个家庭中扮演重要角色。当然，母亲吃苦的日子，随即而来防不胜防。
记忆的闸门，是我先想办法打开，母亲渐渐有了兴趣，愿意跟我聊聊她的小时光。
跟母亲血脉相连的还有大舅、二舅、三舅，母亲排行第三。在那个食不果腹，靠一身力气吃饭的年月，随后的几年里，自从有了二姨、三姨、小舅和小姨的相继出生，她的继父开始一手遮天，重男轻女且偏心眼，每况愈下。
孩子多了，养育的重担，再加上外婆的心有余力不足，主动权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外公妥协交接，母亲他们血缘四个孩子，自然而然受到歧视和虐待。
每天，田间地里的活，母亲他们几个大的孩子必定是主力军。诸如，背着背篓去山上挖野菜，就是母亲的活，还要按规定够量才能回家。到家后，看见饭没好就得烧火，衣服脏了自己背着用去河里木棒敲打着洗干净......总之，家务活，样样都得学着干，还要干好，否则被骂被打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我前面总结他们被受虐待，是有事实依据的。听母亲说，好多次晚上到饭点，外公就把他们四个赶去房间让睡觉，第二天早早起床要干活......母亲在很多个夜晚，都是在黑暗中饿着肚子咽着清口水入睡的。
看见同母异父的四个弟弟妹妹们受宠且疼爱有加，母亲羡慕不已，但不敢有奢望，怕失望至极。
很难想象母亲那么幼小的身躯，是怎样强忍着心酸和委屈，在这样一个家中逐渐长大的。吃苦耐劳，在那个年代，想必是每个不被心疼的孩子的必修课。
尝遍生活的百种滋味，母亲都竭尽全能咬着牙一步步挺过来了。陪伴她长大的，时常是汗水、泪水和惆怅。会心一笑，都太奢侈。
最遗憾的是她没有好好上学。母亲说她小时候记忆力超强，却被无情的命运捉弄，不能多识些字，多懂些文化。
她一直都祈祷，有段日子，她不停地想一件事：假如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世，该多好啊！！！......
幼时的她，眼看着外公重疾在身家里没钱治疗，不久后饱含着一身疼痛和不安，永远地离她而去。那一丝冰冷，那一种悲痛欲绝的哀思，还有如山般厚重的父爱，一夜之间崩塌，将那个瘦弱的小精灵击垮，她悲伤极了，骨肉亲情的最后一面，来的太凄婉。“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母亲彼时大概就这样。
继父和外婆都不重视文化教育，重男轻女思想一如既往，母亲注定要背着小姨去学堂，上学附加带孩子，双重身份和任务量，她都是抢着小姨乖的时间里赶紧学点，注意力分散，没太多心思学习。
农活多，家务繁琐，弟弟妹妹相继上学......现实，像一场场劫难，抛物线般无极限循环。母亲在两年里，都是背着小姨上的一年级，每年，累计不到两个月时间。她的学生时代就永远定格在一年级。
刚刚二十出头，经人做媒，母亲便从一个大家庭的姑娘，转变了身份。妻子、儿媳和一位年轻母亲的角色，开始乘风破浪，扬起新的风帆，为了理想的彼岸迎接春暖花开。
母亲任劳任怨，怀着我也不闲着，六个月的时候正值收玉米，她依然背着背篓，跟着奶奶和父亲，去山坡上掰一背篓，回来一路下坡，一路歇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始终想尽自己所能分担家庭重担。
弟弟出生的那个月子，母亲过得最艰难。家庭矛盾日益尖锐，母亲说想吃鸡汤但被骂惨了，父亲把鸡汤炖好，放床边母亲却一口没喝，泪流满面心里苦不堪言，她用沉默和忍让，吞下了所有的苦涩。
父亲是家里排行老三，爷爷眼中的长子，集所有宠爱于一身。爷爷突然离世时，我不到一周岁，奶奶要撑起家，父亲和母亲，就是家里的主劳力。
连续两次高考逃避的父亲，也是怕以后上学连累一家人，早早回家务农。他自幼身体纤弱单薄，奶奶不让去省城找工作，善良懂事的父亲，自愿放弃了美好前程，高考结束后便开始了这一生的务农生涯。
母亲说刚结婚有我们的那时候，日子的清苦和农活的忙碌操持，她根本不怕，反之怕的是受委屈。有一天，她自作主张买老鼠药，想去极乐世界，一走了之。但看着我和弟弟那么小，她又抹一把眼泪，重整旗鼓，谁能穷苦一辈子呢？
“为什么我小时候，妈妈你什么都不教我呢？你为什么不爱讲话，不爱笑，不告诉我比如一些女孩子生理期应该注意的卫生常识？”我不禁问道。
“我就是不懂得怎么去教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上学，教你弟弟，妈希望你们俩有出息。”母亲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非常自责和愧疚，她说她小时候什么都是靠自己学会，没人教过她。
当母亲一字一句告诉我以上这些过往的时候，我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假装没哭。17岁的我，似乎读懂了母亲的心。
就在这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我抬头望望星空，毫无顾忌在母亲旁边泪流满面，难以言表的委屈和心酸，都让泪水去洗涤，去释怀吧。
借着月光，我分明也看见母亲泪眼婆娑，她一定如释重负了吧。三十多年的磨砺，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该释怀了。
那一刻，时间是静止的，温柔如水。
我第一次情不自禁地被母亲的成长经历所震撼；
我第一次真正的懂得母亲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艰辛与命运的受限，以及她幼小丧父不堪回首的疼痛；
我第一次彻彻底底地跟从前眼中的“老虎”母亲和解。青春叛逆时的我，就一味的记得母亲对于我学习的种种不理解和不讲理的争执，很不应该。
我们俩，促膝长谈，互相理解、懂得和珍惜，母女感情更上一新个台阶。
母亲，我在心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从前是我误会你了！”
悔恨、歉意、释然、欣慰，都随着夏夜的凉风，阵阵吹起，又悄悄平息、舒缓。
眼前这个勤劳、善良、聪慧、勇敢、真诚、不争不抢、不怨不恨的人，是拥有怎样一颗坚毅的心，才活成今天这翻模样？ 我匪夷所思的谜团终于云开雾散。我想我将会秉承母亲的优秀品质，过好我的人生。
和母亲相偎依在院子里坐着坐着，月亮走了好远好远，剥完白天收回来的玉米，回忆的话题意犹未尽。
母亲的娴静温婉，犹如这一片皎洁的月光，柔美而不失温暖力。
如今的母亲，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早些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为了赚钱供我读书，先后去了新疆和深圳，视野的开阔，工作与人际关系的建立，母亲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喜欢沟通，爱笑了许多。
她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这是我近几年发现的，一起去超市，好多字都认得，还给我讲这是什么那个好不好用......惊讶中我感慨万千，母亲是一个多用心学习的人，我的好榜样！
物质条件愈来愈好的同时，母亲还是闲不住走出家门去工作，想尽其所能补贴我和弟弟。每一次不放心，都会被她的各种理由击退，你不得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去闯自己的天地。
突然一天，我发现母亲的记忆力大大退步，我跟她说的话，她会笑着重复问我，我吃惊于这一点。
看着岁月的年轮在她脸上留下的不同凡响的诗篇，还有带着微笑期盼我们都越来越幸福的眼神，我的心，丝丝镇痛，不禁再一次流泪。母亲啊，您真是老了。
年轻时候下苦力太多，47岁就累的病倒了，49岁又一次全麻手术......身体的疼痛怎么也替她分担不了，那些难熬的日夜，现在依然历历在目。母亲的记忆力，从那个大手术后就明显下降，大概半年，她经常想不起来短时间自己放的东西在哪，我跟她说过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自责不已，我劝她别那样说自己，其实我好心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苦苦一阵子，不吃苦苦一辈子。”这是母亲最喜欢跟我讲的话。
她，我的伟大母亲，走过五十五个春夏秋冬，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咸，但并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败，直到现在还有未来，她说她都没办法实现真正的“脱盲”二字，但母亲的勤恳好学，与时俱进的精神，仍然一直都是我和弟弟的榜样力量！
在母亲眼中，我一直都是个孩子。或许，每一位母亲，都能如此博爱一生。
我愿用余生的时间，多给予母亲一份疼爱，希望她过去的凄苦都随风消散，在我的这份孝心里得以释怀。
写完这些文字，泪水湿了衣襟，泉水般缓缓在心涧流淌。致敬我的母亲，我还是想对你说：我最喜欢你微笑的样子！
祝愿天下所有母亲：一生幸福、健康、快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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