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孔喻睁开眼,只见波光潋滟的湖水边,一身形修长的男子背对他而立。微风拂过,带来一片枯叶,落在他肩上。他刚要开口,却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说我为什么来,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骗我!”一阵劲风从孔喻身边刮过,一道黑影窜了过去,直逼男子面前。“快告诉我,怎么解!”
孔喻看着那背影,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解,倒是可以。但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按我说的做?”男子侧身立在一旁,躲过那人炙热的鼻息。
孔喻想要上前,却如被透明绳索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湖边的垂柳扬起,拂过男子的面颊,搔得他有些痒。他抬手拨开柳叶,余光似是看见了什么,转头向孔喻望过来。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孔喻惊醒,他赶忙按下接听键,起身去了走廊,将同事们探寻的目光隔在门后。
“孔喻,最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打通,这么忙吗?”话筒里的声音因为夹带着愉悦,声调比以往高了半度。
“是天乐啊,我前段时间有点事,实在是没抽出空回你。”孔喻解释道。
“那你今晚有空吗?我最近知道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我带你去,你一定会感兴趣。”
“今晚?”
“凌晨一点见吧,怎么样?”电话那边,赵天乐并未理会孔喻语气中的犹豫。
“那么晚?”
“嘿嘿,这个地方只有凌晨才能去。不过绝不会让你失望。怎么样?”
“嗯,好。那就不见不散。”孔喻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连日里一直与“鬼”作伴,见见朋友,接接人气儿也好。
下班后,孔喻回到家洗个澡,早早睡了。凌晨十二点半,闹钟将他从睡眠中拖起。简单洗漱过后,他驱车来到人民路肯德基,跟赵天乐约定的地方。
凌晨的肯德基里,只有暖黄的灯光和赵天乐在等待着他。见孔喻推门而入,赵天乐满脸笑容,举起左手,示意他过来。
“嗨,孔喻,你听过天光墟么?”还没等孔喻坐稳,赵天乐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天光墟?饭馆吗?”看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孔喻一头雾水。
“不是不是,”赵天乐笑着摆摆手,“天光墟不是饭馆,是个地方,也是种文化。我说鬼市你就理解了。天光墟是我们那边对鬼市的称呼。”
“鬼市?”孔喻心里一咯噔,现在的他对那个字眼变得十分敏感。
“哈哈,鬼市其实不是阴间的市场啦,只是因为在夜间交易,所以形象地称之为鬼市。”赵天乐神采飞扬的描述着,毫不知情的他只把孔喻复杂的表情当做惊讶。
“哦,这样啊。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孔喻若有所思。
“我也是刚知道,平常我们这些人也接触不到这个圈子。”赵天乐喝了口饮料,继续说道,“不过,听说头一次进鬼市是有规矩的。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一人讲个鬼故事,嘿嘿。”赵天乐说完,起身走向点餐台。
“你的工作特殊,知道的应该也很多。我先说吧,我说完好好听你讲。”不多会儿,两份套餐便摆上桌。赵天乐嚼着薯条,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好啊。”孔喻想反正自己的事不知从何说起,况且也不能全说,倒不如先听他讲讲。
“你听说过买命钱么?”赵天乐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故事就从那神奇的买命钱开始说起。”
“啊,买命钱?”敏感的字眼钻进耳朵,让孔喻的声音不禁提高不少。他顿觉不妥,环顾四周,没有顾客,前台点餐员也去后厨休息了,便放下心来,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个事可能跟我要说的差不多,不过还是你先说。”
“是么?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古时候有个人,得罪了一个鬼魂。鬼魂想报复,却苦于没有真身,无法还阳,就想了个办法,花钱买那人的命。本来事情顺利,眼看那人就要一命呜呼。谁承想,这家里人见他命不久矣,又无药可医,就广施善事。机缘巧合间结识一位法力高强的道士。但那厉鬼怨气太深,道士解决不了,便去找他师傅。事情虽然棘手,波波折折,却还是被那老道士收拾妥当。这跟你想讲的一样么?”赵天乐一口气说完,问道孔喻。
“啊,好像差不多。后来是不是要去找那个人的生魂?”孔喻试探地问道。
“对啊,后来他家人就是去了鬼市,买到一个灵魂法器。我就是从这个鬼故事,知道的鬼市。后来我上网随便一搜,咱这儿还真有,就想着拽你来看看。”赵天乐说完,又往嘴里塞了口汉堡。关于马梦洁留下的盒子和银戒,他到现在一直没有查询的头绪,或许那地方能给他带来灵感。随便塞了几个鸡块,孔喻拉着赵天乐起身出了门。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前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比你说的还要诡异,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咱们先去鬼市。”
赵天乐并未作过多询问,只带着孔喻出了门。鬼市离肯德基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路程,两人并未驾车。
说是市场,鬼市其实跟街边旧货市场差不多。沿街一排地摊,有大有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夜色朦胧中,鬼市却是熙熙攘攘,摊主大多在摊位前呆滞地坐着,一言不发看着来来往往打量着商品的路人。商品也是形色各异,有各个年代的书籍字画,珠宝玉器,铁盒徽章,像是古玩城。也有旧手机、小家电,甚至还有旧衣服,像是最底层的二手市场。
孔喻跟着人流向前挪动,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间流转,直到一个摊位前。那泛黄的亚麻布上,各式各样的摆件和古钱币在充电台灯的照耀下泛着青光。
漆黑的夜空里,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头。整条街市都由那一盏盏充电台灯照亮。孔喻只觉得那摊子上有个东西甚是眼熟,便向前迈步想瞅个仔细,却没成想,一脚踢倒了立在一旁的首饰架。
“哎,抱歉,没注意。”他连忙将架子扶正。
“没事。”答话声非常亲和,语气里自带三分笑意,孔喻忍不住寻声望去。
那是个年轻男人,勾着头,哈腰站在首饰架后头,单手扶着,确认它不会再倾斜之后才站直身子。
孔喻这才注意到那人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以上,并且非常瘦。身穿一身藏青色中山服,头发三七分往后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他五官平凡却极具韵味,脸部轮廓流畅优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两根金链子从眼镜腿儿向下延伸,稳妥的挂在细瘦的脖子上,整个人像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门阀公子,复古又贵气。
此时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任由孔喻打量自己,仿佛这种打量他已经司空见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