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清楚的知道死亡日期,你想要做什么?
有太多遗憾,太多不舍,太多留恋。这纷繁的世间,也许谁都做不到没有牵挂。
那天拿到检查结果出来,我有些麻木了,我没那么痛。似乎人生不过如此。我的癌症转移了,晚期,骨头上都是,活不久了。
我只有18岁,我想了想,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我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我11岁起便生病了,甲状腺癌。这么多年来的折磨,化疗的反复,撑了那么久让我明白,死了未必比活着难受。
可我甚至没有旅行过,没有任性过,甚至没有,恋爱过。
出医院门的时候,我努力想着怎样向家人交待。这一年内化疗之后我恢复的很好,我和家人很是鼓舞,甚至天真的以为我已经没事了。于是我很固执地要求独立,今天自己来医院拿化验单。
我碰到那个男孩。我来检查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他似乎不像是病人,也许因为他太阳光,也许因为他很帅。白皙的脸庞,透着少年的稚气。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眼眸清亮,嘴角噙着笑意。听人说,他是顾医生的侄子。顾医生是这家医院妇产科的首席。他偶尔会来找顾医生玩。
不得不说,他是我的菜,我觊觎他的美貌很久了。可是在此之前我没敢在有过任何行动。
可今天不同。我冲他微笑,他也礼貌性地冲我笑笑。就这么擦肩而过?我没打算饶了他。
我从没有一个好身体。我做不成好多好多事情。我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能出门旅行,不能努力拼搏,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可能影响病情。不好玩的一生,真的够了。想到不久之后一切就都要结束了,我想要放肆一把。
嗨!“又来找顾医生?”他很惊奇,愣了愣。也许我平日里表现的太不友好,冷淡得像个冰块。他笑了。我喜欢他笑容灿烂的样子,有一个小酒窝。
我们算是勾搭上了。
跟一个刚刚认识的男孩约会,也算是一项冒险吧。
去哪玩?我们走出医院。
我18,他19,我们都是爱玩的无聊青年。
我把以前不敢做的事攒着一起做。我不想有遗憾。
可我们最后竟然逛了超市,逛了公园。我很是不满意。可他好像知道一切,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轻轻批在我的肩上,“天凉了,回去吧。”我岂愿意罢休。“我们去酒吧吧。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去过。”他知道我在挑衅。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走。”我感觉我们就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
我真的没有喝过酒。这么多年来我不敢喝。生命诚可贵,不敢开玩笑。可是我畏畏缩缩地活了这么久,还是复发复发。我果断地点了两杯鸡尾酒。一醉方休。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也在犹豫。少见的乖乖牌啊。两个连酒都没喝过的人,真是人世间的奇葩。
那天,我们喝了好多聊了好多。晕晕乎乎地告别回了家。
有一件事,我考虑了挺久,要不要和他做爱。后来一想,我之所以会考虑,是因为还没到那一步。如果告诉我说,明天就死,我会毫不犹豫。毕竟,好奇心会驱使着我把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吧。如今,顺其自然吧。
我们用手机微信联系。我们频繁的见面。我想我终于有了一个男朋友。
“顾宁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因为你傻啊。”他捏我的脸。
我开始化疗了。他经常来看我,给我带花,带各种好吃的。他偶尔会发段子给我逗我笑。两个月的时光,我竟然还没有死,我想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那天,他来到我的病床前。我看出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头。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怎么了?”我心里突然跳了几下。“没事啊,我们出去走走吧。”他故作轻松。
秋天,空气里有冰凉的气息。我缠了一条粉红色的围巾,穿的厚的像只小熊。他高我一头,围着一条天蓝色的围巾。是我送给他的。我只记得,他深深的看着我,好像要看到心里去。他总是咳嗽,我担心他是不是感冒了。他却俯下身来吻我,那吻带着冰凉的气息带着一丝丝痴恋与绝望。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明明中感觉,他有事情发生。大家都在躲躲闪闪地隐藏着什么。可我不敢问,也不想知道。
那天,我的情况还算好。顾医生过来看我。“顾宁呢?”我急切地问。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仿佛老了许多。半晌缓缓道来,顾宁是肺癌,转移恶化的程度比我要快的多。
顾医生交给我一封信,是诀别信吗?他为什么不能亲手交给我。最后,只是别人告诉我他不在了?我颤抖,眼泪都已经止不住。其实,那只是一张纸条。
那个纸条写着:我只想爱你,久一点。
签名:宁
我早该想到的。他根本不仅仅是顾医生的亲戚,他也是一个病人!!!我潜意识里一直多么希望他是健康的人。他一直瞒着我瞒着我,直到最后。我声嘶力竭地哭泣,比心疼我自己还要难过。他不想告诉我,一直不想。
他的日记里,记录着那天最后一次见我。
“只是一直望着你的背影,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的哭泣。我第一次哭,也许是最后一次。疼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过。”
我们一直是坚强的人,因为我们直视死亡。疾病夺走了我们的健康,却永远带不走我们曾经爱过的那颗心。
我们每一个人,终究是要走的。
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只是这个宇宙里一颗渺小的星。我们存在过,闪耀过,爱过。我们记住过彼此,也会被家人,朋友记住。有一本书里曾说:如果我们在世界上留下的印记难免是伤疤,那就选择你深爱的那个人来伤害你把。”
即使我们像流星般短暂,但那又如何呢。我的心中一片恬静。
我没有怕死,亲爱的,我们不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