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参加工作第二年的我兴冲冲地回家过寒假,却不想,我就那样送您走了,我不停地不停地给你按摩手臂,您说那里好酸好痛,嘴里不停地唤着:儿啊,你回来啦呀!我说是啊,我放寒假了,大姐俊哥还有三姐宝珠宝丽晓静晓宁他们过两天也会回来的,你清楚应着我,说回来过年好啊,然后告诉我自己身体哪里都不舒服,而我,却什么都办不到,您的眼泪慢慢流出,不停地叨叨着:我不怕死,我就不放心你爷爷啊!老爸老妈急匆匆地赶回来时,您的手在我手中渐渐失去了温度,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真的好幸福,有疼爱我的外公外婆,也有疼我的爷爷奶奶,尤其是您:奶奶,我的奶奶,孙女好想您啊!
您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夏天的夜晚,蚊子再多,也阻挡不住我们缠着您讲故事:谢晋中举、四郎探母、白娘子报恩、牛郎织女、包拯孝敬嫂嫂、穆桂英挂帅、杨令婆的传说……多到还有好多我不知道名字的故事。您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但我第一次听乌鸦反哺,羊有跪乳之恩,都是您告诉我的,您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有孝心,我都深深记在心里。
长大后的我有时觉得自己好怪,那样多的爱好却独独偏爱黄梅戏,心情再烦躁,再郁闷,只要听一听或是哼一哼黄梅戏,所有不快很快消失殆尽。仍记得,炎炎夏日也好,寒冬腊月也好,您领着我们几个孩子去赶着场子看黄梅戏。那时小,不懂黄梅戏里到底唱的是什么,每每看完后回来的路上,您慢慢地跟我们解释着刚刚戏文里唱的是什么,对好的一面您不停地称赞,那时我懂得哪些事是好的,哪些事是不好的。
夏天的温度极高,一不留神我就会热的发痧,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趴在地上不动,每一次,您都拿着清凉油过来帮我刮痧,刮痧很痛,我受不了大声哭叫,您不停地安慰着我说:就痛一下下,很快就会好的。现在想来,大中午的,您戴着草帽满头是汗的往我家来,好不容易帮我刮完痧又忙着赶回去照顾爷爷,那是多么的不易啊!
儿时贪玩,一到采摘莲蓬的季节,任凭您怎么看紧我,我总能溜出去采莲蓬,为这事,老爸没少打过我,每次你都护着我,等爸爸走后,您就对我说:浔啊,不要去摘莲蓬,水里有水鬼会捉小孩子的。我不信,我知道那是您骗我,再次偷偷溜出去摘莲蓬时,我尽量不往水深的地方去,其实心里还是怕您说的水鬼呀!
上小学后,您没事就跟我说着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子、丑、寅、卯、申、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我到如今只记得这十天干十二地支,不知道如何运算这天干地支,只知道您将它们运用的炉火纯青,卜卦,算黄道吉日等等。中国的古文化在您那里继承了下来,您说这些很多都是偷偷的跟您的爸爸学的,那时很多东西都是传男不传女,老爷爷帮别人占卦算黄道吉日时,您就在一边听着,很快就学会了。聪明如您,我却是此生再也学不会了。
您走后,大姐把之前给您录的视频发给我,我结婚那天,把视频放给老爸看,坚强如他,却是边看边流泪,实在憋不住了,就借口说出去转一转,回来时还告诉我,他好想您,就想着您能入梦来让他看看您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也许您是故意不走进儿子的梦,怕他伤心。而我却是特别幸运,您总是走进我的梦中,梦里您总是守着身前住的房子,或是在门前坐着,看到我走过来对着我笑,或是在池塘边洗着衣服,梦里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问下您过的好不好,却不知为何总是不能说出这句话来,您就那样和蔼的笑着,让我不忍想起您已经走了好多好多年……
我相信真的有天堂,真的有来世。您的那首儿歌我依旧记得:月亮歌,月亮梭,先生我,后生哥,我从舅舅门前过,看见舅舅摇外婆。大姐说来世她要做您的奶奶好好疼你,我也愿自己来世还是您的孙女,在您的怀里撒娇,听您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