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

三伏天给人的第一感觉一个字,热。今天又是一个蒸笼天,外面没有一丝的风,远处的树,叶子无精打采地贴着树干,像受了打击蔫蔫的,就连叶片的光,也感觉暗淡了几分一只知了不止藏在哪个隐蔽的树干下,扯着嗓子拼命地吼,热啊热啊,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格外烦躁。又有几只加入嘶吼的大军中,他们你一声他一声打着拍子带着节奏,似乎要将喉咙喊破,有似乎要将自己的歌声雕刻在这喧腾沸热的仲夏里。

以前特喜欢去逛露天菜市场,觉得比那些封闭式的超市商城有烟火气。可这样的天,去露天菜市场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即便商户们有遮阳伞,但小小的伞与头顶硕大太阳光环相比,要微乎其微,热同样存在。

九点钟时天气已经很热了,车子径直开去一家新开的规模较大的购物中心。本想着这个时间应该没有车位,没想到了那里一转,竟然有几个空闲的,不禁欣喜若狂。

推开商场的玻璃门,一股逼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哇,这感觉太爽了。像刚开了冰箱门儿一样的爽。

商场里购物的人很分散,眼前能见的并不多。三三两两的顾客不慌不忙这逛逛那看看,一副悠闲的模样,看似不是来购物的,倒是像来纳凉消遣的。

我和他们一样,并不着急去买,而是一边看一边逛,刚刚来时的燥热,已经被室内冰冷的冷气给赶跑了,另一种身体的舒适感瞬间而来。夏天,大家最热衷的百货区域有些冷场,来人几乎一致朝着矿泉水、饮料而去,仿佛饭可以不吃,但这些解暑的饮品却不能没有。尤其那些最受欢迎的矿泉水,商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在入口处堆成小山那么高,上面罩着一块遮阳布,百无聊赖地守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发呆。

逛商场有老人孩子。那些放了假的学生手里捏着一只冰棍,边啃边逛。相比与他们,大人们可不会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越来越注重形象,宁可带回家关上门去吃,也不会不管不顾的随便找个地方将嘴伸进去。看着孩子们舒服地舔食,我竟然也贪恋起这种感觉。谁不是从孩子时期长大的?谁的孩童时代不是这样洒脱的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倒是成年之后,反倒多了一些假惺惺的东西里面。

我往前走几步打算去调料区域看看。突然发现在烟酒与蔬菜间隔区的地面上,坐着一个人。头发蓬乱褪了色的上衣斜挂在肩膀上,上面还有一个洞。他伸着腿平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子靠在一摞的烟酒正眯着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闭目养神。不得不说,想要凉快来商场还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冷气足,与外面喧腾的天简直两个世界,即便不吃不喝来这里坐着,也算是一种享受。

见我盯着那人一直看。旁边的顾客低声对我说。这人是我们那边的这里有点问题,他常来这里乘凉,他倒不傻,还知道往有冷气的地方跑。那人比划完就走开了,似乎对这事见怪不怪了。我还站在原地未动看着那傻子发呆,心里突然有些羡慕他了。就这样大咧咧地坐在地面上伸着两只脚,寻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要是换我在众目睽睽下这样,却是很难做到。而眼前的人,不用在意别人诡异鄙夷的眼神为自己而活,找一个舒适的环境来活,未必不是一种智慧。

想想我们时常人前人后地炫耀,自己有多精明有多能耐,有多么高级的生活方式和不菲的身份地位,唯独缺少傻子的从容淡然。我们每天披着不同的外衣游离在不同场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自己武装起来扮演各种角色,不仅身累心也累。而这傻子,一年到头一副模样,不做作不摆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完全凭着自己的喜欢由着心来。这样的他们,在精明人眼里是傻是彪,是没有脑子的蠢货,殊不知有时候我们还不如他们过得潇洒。

在我去挑调味品的时候,傻子醒了。他先把腿曲回去然后两只手臂朝外抻了抻一屁股爬起来,大概是饿了摸着肚子就朝外走,很快就出了门口不见了人影。

我想吃雪糕脆皮的,你去买。我冲着身边人喊。我的铁友倒是听话,屁颠颠地去了,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袋子回来,里面各式各样的雪糕冰淇淋都有。我摸出一根去想要剥皮,那家伙一把摁住我的手喊,回家再吃不行吗?在这吃个鸟。都这么大个人了。

是啊,不知不觉我已过了孩童期,也不是刚刚走掉的那个傻子。作为正常人,我们必须要端着要在人群中竖立形象,要在孩子面前树立榜样,要在老人面前有个我已经长大的模样。我之前的无所畏惧自由洒脱哪里去了?是被时间磨损了还是被自己丢弃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被囚禁在无形的框子里动弹不得。不能像夏日的鸣蝉想怎么吼就怎么吼。更没有傻子的那般不受桎梏的洒脱 。我们被别人羡慕的同时,也在羡慕着他人。或许人永远不知道满足,总希望得到一些以前努力让自己失去的东西。譬如成长,譬如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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