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的原野、沙漠、山水、草原被皑皑白雪覆盖了,天地浑色鸟也飞绝。远处近处高处低处,雪面上附着的一层雪冰花与阳光互射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冬晨,偶在林园的某一隅,目光拾的像是谁撒泼时撒落的颗颗鲜红的玛瑙似的忍冬?黄玫果?此时,眼睛馋极了,白的雪嵌着红的果,像纯情又又寂凉的向往中跌进一团火红的暖阳热情飙升,欲拣又止,欲拣还止。以至于对在粗干鳞次栉比壮枝杂乱交错的老树庇护旁,披着雪霰点缀的斗篷舒展妩媚身姿的梅花,再也窜不起焰火般的激情。
沙路沿的柽柳在雪花纷飞的时节居然忘了收敛它的张扬,错落有致繁碎枯细的枝丫上,镂空的花翅小心翼翼的兜着片片雪花,勉强印着存在感明显的粉晕。雪野,谁熔铸的光彩琉璃?
寒冰乍破,惊退了静谧的冷冬,野鸭在冰缝里刁啄鱼儿的靓影。但凡流水汩汩的地方,嵁岩底缝密密匝匝的青草一簇簇一撮撮争着冒尖儿;石径边缝的冰草、苜蓿、辣辣、猪尾巴草……喝饱了脚印捂化的积雪,也是前呼后应你追我赶地可劲儿伸着踡踞了一个冬天的懒腰。
闭俏湮性耐寒冬,展枝招花再柔春。垂柳当属醒春柳,婀娜轻摆枝芽始嫩,隐隐浅黄渐渐着绿。垂柳的不紧不慢抢不过风约的桃、杏、李的光彩,也许风捎过暗语,一场突如其来的轻狂便掳的众花芬芳尽。花朵儿尽情在细风里妖娆,原野的心乱了,披粉戴红又涂白。不经意间花瓣又悄无声息飘落在那青涩的唐突间,魂归坦然。难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诠释的就是它仆仆风尘的意义?
冬青迫不及待继上繁华,小沙丘上薄沙滩上金灿灿的,或丛生的一大片一大片旺盛的没了人影;或低矮的孤单一墩兀自成长,鹅黄的花瓣如小鸭如开似和的嘴巴。腾格里沙漠腹育的冬青和蒙古扁桃两朵美艳的姊妹花,彼此不输风骚。当金黄灿灿的冬青炫上阔野 ,蒙古扁桃也不愿再在闺中沉寂 ,羞涩的淡雅的素装媲不过冬青太过招摇的美 ,蜂涌怒放了,紫了衣裳红了脸 尽显百媚千态。卧沙的裙裾因此不缺亮丽的锦绣,格外飘的那么长那么远,在花丛里游移的羊毛时而挂在金黄的冬青花上,时而若隐若现在紫红的扁桃花里。
生命那样散漫而不失激情,在围栏里砖池里是寻不见的。街道旁的金叶榆、紫叶矮樱、美人梅、柏树……丁香园的丁香花、植物园的花卉、林园曲径两侧争富显贵的连翘、黄刺玫、醉鱼草……虽是姹紫嫣红珠连丛接芳菲四溢 ,却统统承载着几何体和字体的使命,或要为某个图案完美成形,保持一贯优雅的姿势,始终被裁制着,规规矩矩有板有眼的。洒脱而骄悍的根植在沙漠里的生物,它们从来都是不守规矩不修边幅的生长。不犁一铧,不施一粒肥照样蓬勃旺盛野性十足,结出肥腴的果实且生生不息。
谁能想象得到一颗枝体并不粗壮高大的白刺根系了补肾益精、润燥通便、暖胃补血的名贵药材——锁阳?是猪獾在偷偷辛勤劳作吗?同样寄生于耐旱耐碱的沙漠卫士梭梭根系的沙漠人参——苁蓉,也是消中易饥、破伤风、肾虚白浊、体虚劳伤的名贵药材?谁能想象到在风沙蹂躏下,一株孱弱幼小的沙米成熟脱壳后的沙米仁,甚至没有西红柿种子大,居然能做出那么多美味爽口的名优小吃?初似麦芒样的沙葱、沙芥却是青翠鲜美的绿色蔬菜?茎单枝低味不鲜的沙蒿即是固沙先锋,还具有很广泛的药用价值,它的粘性和韧性是面食和特色美食的最佳和料?谁能想象得到沙生植物居然也生的艳丽缤纷?沙拐枣黄的、红的、胭脂的杨梅一样的小茸球拽着同一植株撒娇;苦豆子赤褐色的豆荚鼓鼓的像一个个小辫子;拧条上缀满了朝天椒,昭示着沙漠植物的喜庆和繁盛。
阿拉善的生气处处可循,当你沉湎于沙植生命的顽强与神奇,盛夏营盘山也是风情万种。暗夜急雨袭过 ,缓缓漫散的晨光难免湿气清洗,清晰明亮。空气微冷,瓣上、茎上、叶上露珠儿渗的通体晶晶亮,米粒大的水晶碎珠密集依附,绿豆大的欲滴未滴。露水过滤过得花香愈加清香浓郁,受了诱惑,忽略偎依石阶低矮的暗香幽幽的八宝景天,觅得山去。满山林木繁杂茂密、灌木丛生、鲜花遍布五彩纷呈,最是刺槐芳香馥郁引人入胜。在花隙间穿透缕缕光芒,却衬的紫槐花越艳,白槐花越雅,紫槐花横空傲视天的蓝,白槐花直追云霄欲夺云的白。马鞭草在林荫下绿草间、芳香弥漫鸟儿啁哳中拾趣,无意争芳却也骄艳。
蒲公英居无定所混迹于松间、灌木丛、石缝里,朵朵楚楚可怜的小黄花虽不如涂了厚厚奶油的马先蒿那么美腻,也彻底逊色于金露梅纯粹而大气的美,也没有忘忧草与生俱来的傲娇,但并不孤独,同山坡石砾中的石竹相惜相伴,倔强的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