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乘坐飞机到远方。到湖北宜昌听课,当时听的是什么课,印象早已模糊。满心期待的是即将展开的旅程,我们将逆江而上,一路游览三峡的美丽风光。
在三峡的游船甲板上,直面这高大雄伟的山川,心里默念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内心被这雄奇的山水所深深震撼。
长江两岸明明灭灭的灯火,永远留在记忆深处。灯火稀稀疏疏地亮在半山腰,自有它的故事和温暖的守望。那样的夜晚,在三峡的冷风里,抬头可见点点寂寞的星星,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和朋友坐在游轮甲板上喝着啤酒,喝得不多却有几分醉意。那个朋友后来也失去了联系。但我想,她一定记得我们曾经对饮,在长江的浪涛声里。一生,也就那么一次。
月夜饮酒,直到凌晨才回舱内休息。第二天清晨,错过了神女峰,没有向她挥舞“各色的手帕”。冥冥中又自我安慰,也许错过了,才能抵达另一个意义上的所谓“永远”。会有一天,我们都将老去,但不会忘记得那一夜的酒,那一夜皎洁的月色,山间闪烁的万家灯火。
游览小三峡时,沿江有许多孩子光着身子在水中戏耍,脸庞黑得发亮。他们向游人索要财物,也互相争夺。极担心他们在深水中会遇到危险。生活艰难,几分薄地又经得起几次洪水灾害?这些孩子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也许永远也走不出大山。过了多年,仍挂念那些孩子后来怎样了?和祖祖辈辈一样守住贫瘠的土地,还是顺着长江水,终于走到了外面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登白帝城。高高的石头阶梯,就那样蜿蜒着延伸到云上。想起那个浪漫的诗人曾从这里出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诗人永远离去了,但他的诗与山川同存,与日月同辉,滋养着无数人的心灵。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忍不住吟咏诵读。在白帝城里,看见了一堆保存至今两千年的骨头,苍白洁净。究竟是张三,李四,王五……是谁,有什么重要呢?谁能记得谁,直到最后。只能告慰自己,我们来过,活过,也爱过。那一刻竟然丝毫也不害怕。两千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呢?
之后到了重庆,据说到重庆不吃火锅等于没有到过这个城市。约着去吃火锅,但味道实在辣得不行,眼泪畅快地落下来。重庆的热,重庆的雾,还有迟迟不肯落下的夕阳。重庆的街,依山而建的楼房,重庆的火锅、板鸭,都留在记忆里。虽只是走马观花,但记得正午走出酒店时那股热浪的拥抱,让你在阳光下顿时热汗淋漓。
因为此行长达十天,且时值盛夏,被晒得黑乎乎的。眼睛却像被水擦拭过的似的,晶亮发光。我们出发到达一个地方,不仅仅是寻觅风景。更重要的是,只有抵达,才明白这地方原来是这样的,又是怎样的一方水土养育着怎样的一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