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
悄悄的,炮仗花开了。一簇簇,一串串倒挂在藤架,攀援上凉棚,极像迎接的炮仗,仿佛远近的客朋马上就要到来,随时准备点燃。一片橙红望去,便有一股喜庆,热闹。散步走过小桥边,见卖花的花摊中有两株茶花也开了几朵,殷红的花瓣,片片鲜嫩,风姿绰约。啊,春天就要来了,心里也生出些活泛来。
在我的生活,散步这件事,也是近年来才有的。也非日子变得有多好,而是有这个心,随性走一走。既不用费多长的时间,也不需走多远的路。把心身暂时放一放,刚刚好。
今年以来,忽然地发现两鬓添了些许的白发,清醒又惊讶的感到衰老正向我走来。蓦然伫立,轻轻回首,感到自己不曾年轻过,而今怎地忽然就人到中年了呢?真是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人恍惚如在梦中。
人到中年,才发现人的一生真的很短,不仅自己是这样,当今人物乃至历史,缈缈时空,幻如烟云。想起年少时,只觉得岁月悠悠漫长,一切都还遥远,那里想到自己会有变老的时候呢;年少时,精力充沛,总以为自己一天可以做许多事,如今认识到想做的事,哪怕只一件,一生也未必可以将它做好;年少时畴箸满志,豪气云干,意气风发。人到中年,认清生活,妥协狼狈,心身沉重,再也难以飞起来。只有一点,仍然沿袭着年少时的脾性,并且更加顽固。
人到中年,犹如泅水。上一秒因思而不得因现实烦累之种种闷在水里阵阵窒息,下一秒又因遇见一点点美好换一口新鲜的空气浮出水面。
人到中年,亲人、健康最重要,家最需要,因为我们一脉相承。不过,历史上血亲相残也不在少数。假如再要说得不客气些,自己最重要。如果自己过得不好,一个让亲人担心,二个是对亲人无能为力。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亦信的。
人到中年,交朋友,真的随缘。不想回信息,惜字费神,真的不必勉强。如果你觉得是阳春白雪,我也乐做下里巴人。你在朋友圈,我也觉得是一种负担。说随缘,实际上,是一种自然。相近的自然会走近,牵挂你的人自然会想起你关心你。无感无心,面对面也是熟识无睹,一如陌生人。真正的陌生人也是好的,何必要是熟悉的陌生人呢。
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清楚的认识到,生活始终都是自己来过的。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请带上自己,带上心。有自己,就很好。
过向简的生活,安贫乐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受到世间足够诱惑的缘故呢?那些过着逸乐快活日子的人,那里会体会到人世间种种人的苦呢。
人说到了三十岁就应该觉悟,我想觉悟从中年开始也不会晚。
人到中年,留念的除了童年时的甜蜜快乐,便是对高中校园那美好青春的回味了。说起来你或许不信,到了中年的我,想起几年前的同学聚会,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好比是少儿年代的回光返照,我称它是我人生最后的快乐时光。
上午九点睡觉,下午三点刚过就醒了,比闹钟提前了一个小时。综合来看,发现现在的睡眠时间变短了。睡八小时成了少有的事,况且常常又是舍不得早睡。
醒来时突然想起之前办的一个存折,把密码竟给忘了。于是洗漱后直接去附近的银行,工作人员说,如果不取钱,是没有关系的。等需要取钱时上柜台重置就可以了。而我总感到有点不放心,就取了号,重新办理了密码。
忘性的事,时有发生。比如想不起上次放的东西在哪,一顿东找西找找不到。也有丢钥匙的事。有时,上一刻想起的事,下一刻就随耳旁风飘远了。
这种表现,让我想起近来发现有了略微的小肚子一样,都是衰老的表现。想起去年回家看老屋,老屋根基墙角的位置已难以分辨,那块地方还在,只是已经面目全非。脑海中浮现老屋的面貌,曾经生活过的场景,以及年少的自己,那种感受难以言语,只会令人鼻酸眼热。如今衰老浮现,心情亦犹如此。
站在柜台前等候时,通过柜台的铁窗,望着端坐在里面干干净净的工作人员,我觉得里外的我们的生活隔着一层东西。比如,里面轻言问话,我站在外面大声回答。我觉出自己的粗鄙,人家的精致。然而,我却一点也不羡慕。看那紧绷的脸孔,我想工作人员一天到晚面对各样的顾客,在精细的工作面前,想必也是烦累的。只是因为工作,为了生活,还不是要坐在那一寓。看似光鲜,实则不然。看似高大上,也不过凡人中一个。
无意褒贬。我想,这只是中年后看清生活本来面目的一点点智慧罢了。
倒也很快办好。因为这事,不能够散步了。一想到社保卡可以换新卡片,不如趁此办。建行工作人员看了我的社保卡后说,去广发办。去了不远的广发,相比建行,人迹寥落。一查说是工行。十分钟后走到另一条街上的工行,推门进去,一个涂着鲜红嘴唇的女性工作人员不冷不热侧身扔来一句:取号。没几个人,取了号,径直去了一个柜台。拿上身份证、旧社保卡。里面工作人员正准备办理,“可以换张照片吗?”我问。她就叫“去照相再来”。“现场不可以照吗?”我以为电脑可以。她说,“没有这个能力”。去照相吧,我想照片是要换的。来到门边问保安,“附近那里有照相馆啊?”“不知道,用手机搜一下”,他说。
出了工行门,寻找附近照相馆。从起床三点多时阳光尚好,到现在已过了五点,夕阳勉强的维持在山与楼间的低处,眼看就要没去。过马路,等红灯,再转几个弯,来到一个平时没有来过的“附近”照相馆。
随着“咔嚓咔嚓”两声,金光跟着闪两下。我从凳子上站起来。照好了,连接电脑。照相师傅一顿熟练操作,鼠标一阵快点,并修图。“等下别认不出是我了哈”,“不会,不会修得离奇的,你放心。你看,这样年轻帅多了吧”。我喏喏应着。实际上,修不修图有什么所谓。既然花了钱,他要修就让他修吧。
打印,裁剪好八张一寸照片,一张回执,三十五块。呀,平白添项花费。说到钱,好似计较。说实话,也是不得以啊。你想普通打工者,工资低,人到中年,没有好的来源,再也不能像年轻时任性大方了啊。
等返回到工行,已是下午五点半了。远远就看见那个年长的保安站在门内旁边,紧走几步,见回形铁锁横挂。晚了,银行要下班了。隔着宽大的玻璃门问保安,“明天上班吗?”保安一边摆手示意下班了,一边说,“星期天上午”。看他冷峻的表情,再不肯多说一字。我只好离开。恐怕要等元旦后才有时间办理了,我想。
平平常常的一天。后来我在想,现代人对别人是没有耐心的。服务行业的笑容因为繁忙压力变得僵硬。阅读超过三千字的文章,就要考验我的耐性,更是考验文章是否有吸引我继续阅读下去的资质必要。
在城市,天天见面,门对门住着,三年五载,或许都不知对方姓什名谁。没有事情,不会交集,不想了解。想走进一个人的心,简直比攀登唐古拉山还要难。
有了电后,人们黑白颠倒,尤其在城市。然而,几乎人人都向往城市,原先按自然规律起居的生活被大家遗弃了。人工智能正在逐渐取代一些岗位,似乎效率提高了,然而,还在岗的人是不是比以前轻松了呢?一方面不得不学习,跟上时代发展,一方面感到压力更大,被物质控制,害怕没有,害怕失去。精神空虚。这就是现代城市的文明。
每一个日子都值得珍重。2019年岁末,用文字向过去的岁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