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王传说》内容简介：本文以第一人称口吻描述小主人翁程子豪在现实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以及功课重压下的生活状态，倾诉当代小学生在农村城市化迁埗里水泥丛林中的孤独心灵与渴求理解与爱，渴求亲近自然，渴望理解与对未来闪闪发光的朦胧梦想……
猫王传说
春天最美的月份，四面八方赶赴而来的喵星人循着花香草味，和柔美的夜色，聚集一起，召开一个持续很久的美丽聚会，他们会选出本领最强，外表最酷帅俊美，炫丽舞台中央猫步走得最像模像样的一流猫为王，那就是传说中的猫王……
妈妈趴在惊魂未定的我旁边，娓娓诉着……我虽半信半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窗外婴儿样的猫哭断断续续，我不再惊惧。想着真有那样的一只了不起的猫吗?嗯，我要做那样自由自在、主宰猫界的伟大猫王该多好！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浑浑沉沉入梦去……
奇怪，昨天我明明做过这些题，现在考卷上密密麻麻的考试题目却一个也做不出来，急得我满头大汗，可怎么办哪？
我偷瞟一下左边，是人人夸的好孩子——我的同桌兼邻居袁圆，她紧紧盖住她的卷子。我只好往右偷看，这一看不打紧，那个放学上学路上，嘴里不是吃着包子，就是啃着馒头，手里总拿着薯片啦、蛋糕啦、烤肠啦、热狗啦……所有吃食通通来者不拒的吃货航仔（听他奶奶这样叫，我们直接简单粗暴叫他肥仔了），这阵子正偷偷往嘴里塞面包。我哑然失笑，紧张的情绪缓了些。
看这家伙似乎吃坏了肚子，请假去上厕所。我急中生智，也请假上厕所，准备跟着出去溜达溜达。老师略一点头，我就迫不及待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我俩慢悠悠洗好手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经意瞥见厕所旁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门，试着推了一下，我俩居然从那挤出去了，就通到了外面清幽幽的陵河边。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一动不动坐在河边可以折叠的布凳子上，打盹儿。前面静静放着长长的钓竿，旁边放着乘鱼的小桶。时光似乎在这像一截老树桩枯坐的老爷爷身上停止流动。感觉他的面孔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他呢？我使劲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和肥仔似乎早把考试这事忘到爪哇国去了，不约而同凑到老爷爷桶前，看他的战利品。一瞧，空空如也。我们互相咧咧嘴，不约而同笑出声来，：这老爷爷钓鱼技术也未免太臭了。他被我们惊醒过来，瞅了瞅我们，声如洪钟道“小子们，不好好读书，到这干什么？”
“老爷爷，你不是一条鱼都没钓着，你叫我们好好读书，你怎么不好好钓鱼？”我们不服气说。
“这个嘛，我在这就为等你们呢！来，我教你们钓鱼，见识见识我的技术！”老爷爷不慌不忙从地上的口袋中，取出几根鱼竿来给我们。我们又喜又怕，犹犹豫豫着，不敢接手，
“要是老师发现我们出来，不回去考试而偷玩钓鱼怎么办？”我们讷讷道。
“这好办，来穿上这个！”老爷爷居然变戏法似的，给我们从袋里又取出几件猫皮魔衣。我们跟着老爷爷一起穿上，马上化身成栩栩如生的几只猫，老爷爷变成黑猫，肥仔作了那只名副其实白底黑斑点的肥猫，我成了着虎皮斑纹的酷猫。这下没谁认出我们了，那该死的考试见鬼去吧，作业也通通滚蛋吧！
我们手舞足蹈，高兴坏了，乐地欢呼雀跃上窜下跳，吓得咬钩的鱼跑光了。
“别发声啊，平心静气，盯好钓竿，有小动静时先别急里忙慌扯钓竿。这荡头的鱼可聪明滑头，它在试探，等确认动静再迅速出击。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话说间老爷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起钓竿，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半空，收竿，取鱼，一条好生肥大的鲫鱼即刻收入桶中，老爷爷再上饵，再甩一道漂亮的弧线，鱼漂就浮在水面上了。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堪称完美！看得猴急的我们很是心急火燎。还不得要领的我们，看一时半会鱼总不上钩，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还不如玩个痛快呢。我们索性半途而废放弃了，前瞧瞧后望望，东溜溜西逛逛，自然好阵子后桶里还是一无所有。
“坏小子！考试还逃学，钓鱼也三心二意！”突然响起疾言厉色的喝斥，回头一看，老猫爷爷啥时居然变脸成妈妈了！后面还跟着凶神恶煞的监考老师，当头一棒，吓得我们赶紧逃……
“快起床快起床！小懒虫！太阳晒屁股了！”妈妈的“喇叭”触不及防地响。我睁眼一瞅，妈呀，原来南柯一梦！而窗外阳光正晃得刺眼，更刺眼的是我床前书桌上一撂摞的书和作业……
“臭小子，别发呆！一日之计在于晨啊，前面那句什么来着？”妈妈明知故问。
“一年之计在于春。妈妈，你想说现在是春天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啊！”妈妈的意味深长我还是知道多少的，但这样花开满枝的春天去去回回有几次我是记不清，反正我转瞬十岁，上五年级了。
是半大小子加小小男子汉了，爸爸妈妈说不能再赖在他们卧室床旁的小床上了。这之前我被好说歹说加生拉活扯硬拽着睡进我的书房好多次了。我总怕黑怕鬼，骇得汗毛倒竖久久不入睡，然后半夜三更神经质地跑到妈妈床前赖着不走，再哭得稀里哗啦。妈妈奈何不得，看我实在可怜兮兮，又后悔从小让我留守，被堂姐表哥们以鬼吓唬留下后遗症，于心不忍，心一软妥协在她的卧室里又给我搭了一小床，分屋晚睡大计就此半途作废，一拖再拖。
这不春暖花一开，爸妈又记起这荐事儿来，将此提上议事日程。我也不好意思故计重施，上演苦情流泪加耍赖卖萌。他们不那么吃这一套了，天天在我面前语重心长，加激将伴唠叨三番五次轮番上阵，让我烦不甚烦。
不就是一个人睡一间屋子嘛!昨晚我硬着头皮气鼓鼓上了我书屋的床。哈哈，满枕头的绒猫绒狗陪我! 我嘟起嘴，仿着我的酷猫存钱罐，画了一只最酷的猫，作风衣，手插裤袋，斜袋鸭舌帽，帅级了。我把它夹在床前的相框里。哼，我就是特立独行的酷帅猫少年！我抱着我的猫朋狗友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喵喵喵呜，喵喵喵呜……”简直午夜凶铃！一阵阵婴儿样的哭声传来，似传说中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一般，骇得我汗毛倒竖。我条件反射蒙住被子，并且全不顾我小男子汉的形象向妈妈发出高分贝大叫求救，妈妈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床被子跨入我的卧室，安慰我怕什么呢？我现在倒怀疑妈妈是不是一个人也害怕呢。又模模糊糊忆起猫王的传说来……
我慢慢腾腾起床，悠悠然然吃饭——妈妈拼命催快快快！明明我很努力在快，妈妈就是急性子，看不惯我，总说隔壁家的谁谁谁好！急了，我还击，人家杨红樱阿姨写的书我们都爱看，你咋不写呢？
妈妈是姜老的辣，开始差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都是我们害她操心，更年期不知提前多少年！反正妈妈辞儿多，我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之，伶牙俐齿还击：“我青春叛逆期也提前了！”。妈妈似乎拿我无可奈何，她说：“你小子翅硬了，胆肥了，等你爸爸回来，你们俩较量较量！”虽然在妈妈的诙谐幽默面前我似乎有恃无恐，但提到一本正经的爸爸我有点惴惴不安了。大人真讨厌!联手对付小孩!
在妈妈的催促下我终于洗漱用餐完毕，坐在了写字台前。先端详了一阵昨夜那个猫少年画像，还有我的猫模特。就记起这个猫存钱罐是我寄居姥姥家读幼儿园时，姨姨买给我的，她还顺手给我装了几个叮当响的硬币在里面。姨姨也给她的小子——我的小表哥买了个一模一样的猫样存钱罐，里面几乎装满了硬币。那比我大一岁多的臭小子，和他妈妈跟我一起住在姥姥家，他仗着是他妈妈买给我的，非要全部取走我的硬币，太贪心了，我当然不肯啦。他就趁我睡着的时间取走了，我也偷师学艺会了这招。随后那阵子每晚上，我俩都宝贝似的抱着姨姨送我们各自的小猫储蓄罐睁大眼睛不肯入睡，梦里还恍惚地摇着，里面叮叮当当的是外婆和姨姨给的硬币。我们知道此刻隔屋的家伙，也抱着同样的储蓄罐，做着同样的动作。我们瞅准晚睡或早起对方睡着的空档，把对方储罐里的硬币转移到自己罐里去。弄过来挪过去，循环往复笑坏了大人！我们还不可开交地吵，姨姨家小子说：“你个小气鬼，爱钱如命！”三四岁的我也不甘示弱：“你呢，你以为我开银行！”然后俩人开始人身攻击。他说：“你猪八戒该减肥了。”我反戈一击：“你干巴瘦猴孙悟空！”我们就这样经常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茫地斗嘴又形影不离到小学近毕业。大人看得其乐无穷，任其不管，我俩一张嘴练得愈是伶牙利齿，最后练成了爸妈招架不住的铁齿铜牙。常在大人面前展舌灿莲花的武功……
写完英语作业，我开始信手涂鸦昨夜画的风度翩翩“猫少年”——孤独，冷傲……如我!这样的猫王让人羡慕嫉妒恨！——讨厌的猫王大会我参加不了，还吵得我似睡非睡，好不容易入睡以为周末可以睡到天昏地暗。不知道妈妈那颗望我成龙的心是有多迫切，我看她恨不得把我当棵禾苗拔起来长！永远忙累不离口的妈妈，忙到脚不沾地也要忙里偷闲时时刻刻监管我，外加苦口婆心地教育。累到不得不休息没劲瞅我时，还要顺带盯瞩我干点自己喜欢的但有用的。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说“好，我看书我画画。”
我心知肚明我要看的画的都是校园漫画卡通。妈妈似早已瞅出端倪：我的强项语文，还有写作文也居然慢慢开始老虎吃天无处下口了，数学公式老记错，单词索性不记。她开始忧心忡忡，不再乐意我行我素开始干涉我了。她建议我看看教材书，作文，唐诗，四大名著……素来民主宽松甚至很是宠溺我的妈妈，可能有点纵容坏了我，当她开始循序渐进地横加干涉我，仗着她的宠溺我也不乐意了，开始跟她假装瞪鼻子上眼，她就说：“儿大不由娘了，你娃儿唱反调了。”我察言观色到她说这话并不恼，就明目张胆讨价还价耍顿扯皮。她真生气了，我就阳奉阴违答应着，妈妈眼不明心却亮，深知我在爸爸面前很是小心翼翼地收敛，就知道威胁让爸爸管我！偶尔心气不顺她也数落父亲不是，我以为我与妈妈是相依为命一个阵营的！她居然恶人先告状判变投敌了。等她声泪俱下数落我时，我小心翼翼地讨好爸爸，以为我跟他是同病相怜的队友，哪想老爸居然坏笑地问我是不是在家欺负妈妈了，然后一起斗争我！我势单力薄，敢怒不敢言。
爸爸周末才回家，总在隔壁屋呼呼午睡。我如临大敌，妈妈一开口叫出去走，锻炼锻炼身体。正合我意，我脚底擦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下了楼。
二
和妈妈慢悠悠走在行人来来往往的陵江大道上。雨后初晴，绿柳拂着面，三月最惬意最温馨的阳光!，柔柔的晒在身上舒服极了!
我，跟在妈妈后面老远，在江边的街心公园饶有兴致地东瞧瞧西望望……
路边新绿的春草是有若无，那种一开就粉红绚烂极了的花树也冒出了数不清的小骨朵儿含苞待放。大道边光秃秃得灰黑柳枝冒出了密密麻麻鹅黄色的柳芽儿，有的已泛青，风吹过来，远处如烟的柳云轻轻飘……
“儿子看，形容那个就是弱柳扶风！换句诗‘绿柳依依着地垂，杨花漫漫满天飞’，这个长廊是古色古香，雕龙画凤的，那个亭子飞檐翘角，巧夺天工。这花快开了,像什么?”妈妈指着枝头对我开始没完没了循循善诱，她职业毛病又发了，总要见缝插针辅导我写作文。
“我晓得，开了就像雾像云如诗如画。妈妈，你在网上码的那些字，没几个人爱看。妈妈，不是我打击你，你写的再好，我们学生更不爱看的。杨红樱阿姨写的我们就爱看。”妈妈怔了怔“我不擅长，那你写吧，妈妈帮你。”
太狡猾了，兵来将挡!
“不，妈妈，你写，我帮你。”
“那我们一起写，如何？”
“好，先这样吧。”
“所以我们要多读书!”
唉呀，我知道妈妈又要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还好我机智阻断了妈妈后面的那段老生常谈“你看这江面很美，有白鹭飞，熟读唐诗三百首的读书人，不会作诗也会吟‘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那些‘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山尖竹笋，头重脚轻的墙上芦苇就只会苍白无力叫：妈呀，真他妈的好看!”
不得不承认，妈妈脑里词句多，我也佩服地五体投地，有时也突生奇思妙想，能直接复制给我多好！唉都是天方夜谭!可是那到底有什么用呢？妈妈她除了在网上写写，读者寥寥可数，自我陶醉一番，还是一个普通通的老师，我想买只宠物狗养都是奢侈!就是舍不得给我买!听听她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还要小命吗？狗有狂犬病!”
要猫?奇了怪了!猫也有狂犬病毒!换其他的，通通都有这病毒那细菌，骇得我都悻悻然打退堂鼓不敢据理力争了，只好涂点雕像画点猫狗画饼充饥了。
“没时间照看，你妈我上班带照看你，忙累得比狗不如，我还帮你看狗?你那么想狗狗，你把想狗狗的那份心，拿来想妈妈疼妈妈好不好？”
我百口莫辩，为了证明我爱妈妈，我只有扮通情达理生生断了这想法，妈妈回馈她儿子的是，不时投桃投李带我去宠物市场“望梅止渴”。妈妈就是冥顽不化，明明那些萌萌达的宠物她也是看得乐不思蜀，就差爱不释手了。好几次勾起我蠢蠢欲动想据为已有的心。妈妈总巧舌如簧说“看，我们每次都看上不同的宠物，买了这只，肯定又后悔那只。不买就不同了，想认为哪只是自己的，那只就是自己的。想了就来看看，不想还有人帮我们照看。不是妈妈舍不得钱，我们富有的很呢，你看，这滨江大道，就等于是我们家的后花园呢，用得着搬回家独享吗？你看有花有草，人们来这儿溜湾，溜狗，有工人替我们修枝扫叶，我们不费一分一毫只管赏风景！”明明感觉妈妈在强词夺理自欺欺人，我竟无言以对，天晓得要是我与妈妈针尖对麦芒铁嘴铜牙斗下去，她还会不会教育我“贪婪是最大的贫穷，知足是最大的幸福!”
看见那边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我极度好奇，不假思索地极快凑过去。不巧的是，那边来了一只狗体型庞大骇人，藏獒，这些讨厌的人，天气晴好，出门就带着狗出来溜，各色各样的，瘦不拉几的京巴，张兮兮的卷毛狗，有的穿着衣服甚至鞋子，也不拴绳子，一点也不可爱。我只喜欢那种胖乎乎的娃娃狗，在市场的笼子里我见过。妈妈说养狗不安全，她千辛万苦生下我不容易，必须确保我时时刻刻好好的……
倒是小时候，拖家带口寄住在我家的婶婶说她要带回一只娃娃狗。我可高兴了，可是伯伯说他连自己都养不起还养啥娃娃狗。我觉得他讨人嫌的很，一点也不可爱，太没情趣了。娃娃狗终是没养成，后来我想这是真的，伯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啃老族，当然养不起好玩的婶婶，婶婶跟人走了。走的时候给小姐姐留下一缸金鱼，走了妈妈的小堂姐变得歇斯底里性情乖戾，常在鱼缸前一动不动红着眼睛，不知道那鱼缸的水是不是渗进她的眼泪，太咸，鱼死了，空空的……后来她妈妈来领她走了，她把小鱼缸送给了我。我有点舍不得她，我不明白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小姐姐告诉我说，大人们没什么好说就分开了。我有点害怕，有时我的爸爸妈妈也好长好长时间不说话。偶尔也争吵，我不敢吭气，我买了三条小金鱼放进鱼缸里，给它们取了一个跟我姓的名儿——程咬金。我就一直向它们诉求我的秘密，祈求爸爸妈妈和我一定要长长久久，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三
小堂姐送的鱼缸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提醒我，还好我是有妈妈，爸爸的孩子！我想我应该幸福了，我想缸里的鱼儿就算孤单也不会哭的。再说就算它们哭了，也没谁知道呀，因为它们的眼泪在水里！
我也不再无理哭闹，也老早就不再缠着妈妈买猫买狗了。因为小孩玩宠物得狂犬病的骇人传说多到不计其数，也亲眼目睹了我们小区一个大哥哥在同我们玩时被狗咬的可怕事件。我可想好好活着！从此看见狗怕得要命，远远的躲开。那种可爱的娃娃狗我也是看看笼子里关着的那种，看来妈妈有先见之明的！
看着藏獒走远，我松下一口气来，大步流星走过去瞅瞅这群小屁孩。咦，这不是我们小区那个臭小子周舟吗？他们叫我小不点，哼，这个家伙比我大一岁，还没我高呢！可是他上次居然跟我打架！我也是不好惹的！
我的小表哥哥脾气可臭了，听说他在家老受那个不亲的哥哥欺负，他就转过头来老欺负我。我一向妈妈告状，妈妈倒叫我让着他，凭什么？我是妈妈的亲儿子吗？大我两岁的堂姐姐也老在我面前发疯。爷爷奶奶总护着她，妈妈也不便说什么，叫我也让着她，说她没妈妈可怜，她那算是可怜吗？假日她照样可以去她妈妈那儿疯狂的玩乐，爷爷奶奶众人什么都由着她买，都众星捧月护着她！我呢？没谁护着不说，就是要一个冰淇淋或小玩具，也只能在在妈妈那里，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妈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就这样，他们还老说妈妈溺爱我。
于是妈妈老在我面前语重心长教导叫我要争气，不要惹是生非。我似懂非懂点点头，我也怕妈妈的巴掌，我不惹人总没事吧。况且我也从来没惹谁呀，一起玩玩，那些娇气的家伙总说我惹他们。哼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跟谁计较，谁要惹我了，我也不好惹！可他惹我了！
那天，我独自下楼玩，看到我的同班同学夏雨，正在玩小区的健身器材。我也凑过去，他正在荡秋千。我也想玩，他可让人了，让我玩了他再玩。我兴冲冲上去玩得可开心了，我下来后他说他再玩一个，我们就一起去打羽毛球。他脚还没站稳，周舟来了，拉着秋千架非要先玩。我们说再玩一下马上就走，他还是死活不让，就这样僵在那里。夏雨决定不玩了，准备下来。周舟却把铁秋千用力一甩，夏雨反应不及，不偏不倚打在他腿上。一声惨叫，众人围过来，夏雨的爷爷闻讯赶来，看到孙子小腿骨折受伤都站不起来，满是心疼气急败坏地问是谁。我自告奋勇指着周舟大声说是他。他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咬咬牙说:“我说还是你呢。”简直岂有此理!我怒发冲冠，当时就和他打了起来。众人解围，好歹大家弄清楚是他。从此我正眼不瞧他，不知他是自知理亏，还是咋的，看见我躲得远远的。但我斜眼偷偷瞄他，眼神还是那么倔强。
现在那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小白兔，像一团雪白雪白的绒球放在绿绿的草地上，一对红宝石似的眼珠警惕地盯着周围，X形状的嘴一动一动的，津津有味吃着那种叫五朵云的草。他正全神贯注盯着他的小宝贝，眼神明亮温柔，不再倔强和充满敌意。
我好生羡慕，一直也叫妈妈买兔子来着。我知道也看过好多回了。兔子有白的灰的黑的花的，妈妈还是一再推托说忙没时间照顾。我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是我的事。妈妈还推脱说我们隔三差五要外出麻烦，也有病毒又花言巧语故计重施说想看了就去市场看看过过眼瘾，还不烦我们就有人帮我们照顾动物。可我就想一直我自己的。妈妈就开始一一列数我的罪状：那年买了小蝌蚪被我养死了;乌龟被我饿死了;养蜜蜂我被蛰哭了;一笼子五颜六色的小鸡，我带到外婆家忘了取回多日后想起我哭天哭地要外婆赔啦;后来又给我买了一只仓鼠回家一晚上我就照管不见了，从此晚上家里似有老鼠动静爸爸就疾言厉色极不通情达理地要我和妈妈起来扮演猫的角色哪……
我有点羡慕那家伙也纳闷:他妈妈不管他吗？他抬起头来大方地招呼我妈妈，居然不计旧仇还招呼我过去一起玩。妈妈说她自个走走待会转来找我。我虽然尴尬，但不同意不显得我很小气吗?再说那兔儿也实在可爱，看在兔儿的份上，我硬着头皮不自在地过去了。
“你妈妈允许你在家养兔吗？”我没话找话。他的神情很快黯淡下来。
“我爸爸妈妈只有过年才回来。他们说我们这儿不好赚钱倒花钱的很，她和爸爸就在外打工。有时过年也不回来。”怪不得我好像从来没见他和他妈妈一起出来过。
“那你奶奶会让你在家养兔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当然不会!你知道我奶奶很忙要扫地。”我想起来了，原来我们小区负责清洁的那个老奶奶竟是他奶奶。他奶奶除了照看他的生活还做我们这个偌大小区的清洁，我看到她也拾垃圾卖，爷爷在市场一个角落一直不停的卖面。我听妈妈说他爷爷奶奶也去广场吆喝卖花啦、膏药啦、小杂货啦……要帮衬着贴补儿子养家的。
“我奶奶很忙，等她回家，我就把它藏好在楼顶了。”“你真自由!”“自由什么!”周舟皱着眉头，“你多好，功课不懂有妈妈辅导，我爷爷奶奶啥都不懂，有些功课落下了，我就越来越差，他们没法帮我。还又忙，连陪陪我都不行，他们忙啊累啊。我妈妈是很远的外省人，所以他们一直不喜欢，看我也不顺眼。要是我考试砸了，作业没完成了，惹祸了，他们就狠狠地边打边骂我跟我妈一个样-----没好样儿。上次我惹祸把夏雨碰伤了，提心吊胆要命，只想着怎么能逃脱奶奶的暴打，你倒火上加油大叫，整得我心情很懊恼。你不知道，那晚上我躲在滨江河浅水处大半晚上不敢回家，直到夜半我才提着一袋我在水里捉的鱼偷偷溜回家。我看屋里黑咕隆咚的我以为我蒙混过关了，谁知一开锁在黑暗里等了我一宿的爷爷奶奶并未放过我，爷爷一把揪过我，奶奶递上撑衣杆，把我像是要往死里打，一边骂我和妈妈，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疯了一样冲到窗台喊道，‘让我跳楼死了算了！’爷爷把我拖下来按进了卧室。折腾大半天我没吃饭，又困又累我睡过去了这是暑假第二天。爷爷奶奶不理我也不催我吃早餐了，相安无事，我暗暗高兴以为暴风雨算是过去了。却不知道奶奶头晚上已电话告知父母火速回家。爸爸一回家就从被子里拎起我，‘你还要离家出走不？还要闯祸不？还要寻死不？’我懵了没反应过来也没言语，身强力壮的父亲拎着我到了窗台，‘你不说是吧，那好你马上就去死，省的养你’，边说边把我像小鸡一样半截身子摁出了窗外，‘睁开眼看着，你还要寻死不？’爸爸厉声喝道。八成的高楼吓得我魂飞魄散。在这慌乱的瞬间，我看到了妈妈惊恐的脸，我脱口而出“我不了！不了！”……
原来他还有这样“惊心动魄”的历史！
四
我和周舟算是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几个路过的小家伙，也不由自主凑过来，和我们一起追着兔子上窜下跳，喂它吃草，看它X形的嘴一动一动地趣，偷偷摸一下它滑溜溜地白绒毛……玩得不亦乐乎。白兔主人更是跑前跟后满头大汗，突然他像想起什么，“我要回去了，我要趁奶奶回来之前藏好它”。看周舟走了，一众小孩陆陆续续鸟散开去，我悻悻然，强烈地升起想拥有一只兔子的强烈愿望。
妈妈真是掐指算好，踩着时间点回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一见着妈妈，我迫不及待向她表达想有一只兔子的想法。妈妈不置可否说：“我们再沿滨江河边走走。”我一路连珠炮似地讲着说服妈妈买兔子的强撼理由：“兔子关在笼子里，清洁卫生好搞，而且病毒不乱传播;只买它和笼子，过后也不用买宠物粮多省钱啦。每天散步时愿带它就带，不带就顺带采点草回来多省事啊！”妈妈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不养它更省钱省事!”
这个冥顽不化的妈妈！我简直气急败坏！嘟囔道：“你一天忙忙忙，没谁陪我！买只兔子都这么吝啬！”我的孤独似乎是妈妈的软肋，对她很有杀伤力。她终于松口说“空了去看看！”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她一句“”你表现好点！后面再说。”我又转喜为忧，大人总讲条件，千千万万个理由！
我跟在妈妈身后漫无目的地晃荡。妈妈察觉到我无情无绪，似乎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指着江边浅滩站着的一只白鹭说：“看，那是什么?”我没好气说“天鹅！”妈妈哑然失笑：“天鹅你见过嘛，有这么瘦吗?”“就天鹅天鹅，你们天天喊减肥还那么胖，它减肥瘦身成功了！”我强词夺理顺带发泄我的不满。妈妈不知自知理亏还咋的，没搭理我，自言自语道：“那边好多人钓鱼。”
看到那块“禁止钓鱼”的告示，我得寸进尺信口雌黄道：“你们大人违法钓鱼，就知嘴馋脸厚教育小孩！”妈妈似乎生气了，回头瞪了瞪我。我自觉没趣，加了一句“要钓也该小猫来钓鱼哇。”看妈妈还是没理我，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讨好地对妈妈胡编乱造“妈妈，我给你讲个童话啊。猫从四面八方无人的乡村，赶到城市参加夜间聚会，老鼠无影无踪，喵星人找不到它们的食物，白天它们就化作人身，就混在江边，和无所事事，闲得百无聊奈想钓鱼解闷，以及家里经济紧张，钓鱼当肉充饥解馋的人群一起守竿钓鱼……”妈妈终于露一丝笑意道“你这家伙把它写下来嘛。你两三多就对外婆现编现讲故事，弯弯绕饶讲好几个小时呢！”
然后妈妈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拽着我，边回家边如数家珍般讲述起我那些模模糊糊的孩提时光来：
似乎我语言开悟得特别早。七个多月开口叫妈妈，十个月多点边抹泪边哭嚷出”妈妈你回来了”的完整句子。有一次妈妈抱我下楼，突然她脚下一滑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所幸没摔倒，我和妈妈一块儿吓得脸变色，回过神来，妈妈如释重负吐了口气。小小的我就发出雷人神语录：“吓死我们了，差点没命”，然后我居然又神色凝重地对妈妈加一句：“你不小心，活该！”
有一阵子，我一岁多吧。妈妈工作太忙，又想照顾我，就把我送到很近的外婆家，上班送去，下班接回。妈妈说我玩得那叫个乐不思蜀啊。外婆家住在镇子街头，带着好几个表哥表姐又不时有亲朋进进出出很是热闹，我就常常央着外婆东看西逛，从镇子这头逛到那头，马不停蹄西家窜东家，玩具店里拨弄小鼓晃荡风铃、出来神气活现坐了摇摇车；又赶去书店瞅小人书；转角又兴致勃勃看老爷爷和面、捏面、“呯呯啪啪”打锅盔；再一步一摇度到修车铺目不转睛看叔叔修车；再好奇十足看大哥哥变戏法似的照出大头贴；看到挂在绳上卖的迷彩布风筝，我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道“看看！警察风筝！”然后又津津有味地蹲老半天不走，就为观看人家老木屋外晒着太阳的懒猫，非要抱回家，外婆指着门口的老爷爷说那是老爷爷的，我稚气地问“他是猫爷爷吗？”......
晃悠大半天，外婆拖我回家。外婆做饭，我乖乖坐在电视前眼睛不眨，直到大家回来吃饭。妈妈顺手关上电视，我蹲地头抵着地面，他们以为我要躺地上耍赖看电视。我却出人意料地手舞足蹈起来，还不明所以又加了点配音“hip--hop”,偏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在地上，外婆解说我在学电视里。喔，跳街舞！他们明白过来笑了。小表哥羞我路都走不稳还跳舞，我又不声不响取出一张纸放桌上，拿出外婆的小擀面杖在纸上煞有介事地擀着，然后有模有样地把面杖在桌旁不时敲几下，妈妈看明白了，我现学现用，在学街对面的老爷爷打锅盔！他们笑得更大声了，我也不理他们，自顾自骑出我的小摩托来，摩托充电不足，骑两圈不动了。就从外婆家角角落落里找出一把梅花改刀，把车放倒在地，然后装模作样东敲敲西捶捶，最后郑重其事地说：车坏了。于是放下改刀，翻找外婆为表姐哥准备的花花绿绿的零钱罐去买小馒头。从外婆手里取了一元一边往门口跑一边眯着眼睛举着钞票看看说“是真的。”小涛表哥解说我这是在学大人辨钱真假……
后来外婆忙不过来，我就断断续续被送到奶奶那儿去，就不能天天见面了。我那个揪心啊，每次妈妈上班走，我都要鬼哭狼嚎一阵，妈妈就偷偷摸摸地走。奶奶形容我那个样：哭得死去活来，茶饭不思。接下去就度日如年，望穿秋水，天天问”妈妈几时回来？”好几天失魂落魄，看到那些孤独的小猫小狗，就稚气地问“他们的妈妈去哪儿了？是不是也上班去了？”……
唉呀，没想到，我的前尘往事这么丰富多彩！
五
我一路兴致勃勃听妈妈直讲到隔壁小区门口。咋那么多人？议论纷纷的？我立刻嗅过去。听出了个大概：有人得抑郁症跳楼死了！又言之凿凿前几天也有人是这样抑郁跳河了……
“什么是抑郁?为什么抑郁?”我一串串问号，小兔子的事暂时被我抛到了九宵云外。妈妈似乎想浇灭我的好奇，于是欲盖功彰轻描淡写地说:“抑郁大概就是心情极度不好呗！”“心情不好就自杀？”我惊诧。妈妈有点感伤地自说自话:“唉，这样让活着的亲人多痛苦啊。”隔壁的阿姨提着一筐菜匆匆忙忙往家赶，一边还似乎义愤填鹰地说“什么人哪!莫名其妙！活人要有责任，我都抑郁十几年了，为了家人我还得活下去！”我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妈妈，她总心事重重又心不在焉。我突然冷不丁地危言耸听蹦出一句“妈妈，我看你就经常心情不好胡思乱想，你不会自杀吧?”
看我先重重好奇心后又表忡忡忧心，妈妈知道塘塞不过了我，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幽默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们为什么要自杀？世界那么大，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的地方没去过，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等着我们呢”。然后她又郑重其事对我讲道“人活着，总有不堪压力的时候，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人的脑子装着什么?智慧！智慧就是想办法转移调节，然后回归正道，好好儿活下去。”
“哦，我知道我知道，那怎么调节呢？”“养养宠物啊、种种花草啊、散散步啊、听听歌啊……”妈妈的话匣子一打开没完没了。
我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于是旧事重提“妈妈，我最近心情超不好。你上次说买兔子都是去年了，今天说的话啥时算数？”妈妈居然不再固执已见了，说“周六，你找个同伴去公园跳蚤市场练摊，我在旁边给你们壮胆，赚得钱归你买兔。话说前头，你不照顾买了也可以送走。”这老妈真有一手，好歹也算同意买兔了。我硬着头皮道“好，妈妈，你可说话算数!”一想到我就快有一只兔宝宝了，我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召告全天下。又迫不及待希望时间马上飞到周末，免得又途生变卦。
回到家，我开始信手涂鸦画兔宝宝，我寻思着是要黑兔，还是白兔好呢？要不灰兔?或者花兔?要是全部来一个多好!我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一回头，那张酷帅猫王图站在桌面上，忧郁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家伙，太不够意思了！”我说“哥们，我在给你找伙伴啰。到时我们一起玩呵！”我不是厚颜无耻吧?
谁知天公爷爷也不够意思。周六，我约上夏雨，一边打着肿脸充胖子壮着胆儿，又一边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羞答答，将我们大包小包装着名种漫画各种稀奇玩具的行当，在光天化日之下摆妥当。一群小萝卜头凑过来东摸摸西问问看热闹，一个提摄像机的叔叔对我们咔咔咔一阵闪光，还对我们竖拇指。我们红着脸还在想：这可不得了！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成了网红！在不知该欢喜还是担忧的奇思异想中，天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露天的公园跳蚤市场慢慢湿漉漉起来，人影儿越发稀少得可怜。我们仿照一个摆小玩具摊的老奶奶一样，把摊儿也移到了小城管房下躲雨。这个先前还锁着的城管房，不知啥时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戴着警察叔叔一样的帽子对我们喝道“拆走拆走，岂有此理！摊都摆在哪来了！”夏雨臊得满脸通红丢下我一溜烟跑了，我也羞得脸一阵白一阵，心情更是比公园湿漉漉地面的还要糟透了。我鼓着勇气边灰溜溜地卷我的大包小包，边向不远处悄悄观望的妈妈气恼地嚷：“我不要兔子了！”旁边的老奶奶安慰着我：“小娃儿，不要紧，有啥子嘛！”妈妈赶紧过来解我的窘迫解释道：“我让小家伙来体验体验生活，练胆的！”我脱口而出“妈妈，我不练摊了。”我心在想：这城管叔叔不是跟警察叔叔一样神圣的吧，难道我在做违法犯罪的事？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即道“妈妈，我不要兔子了。”妈妈继续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看，摆地摊的人们，为了生活，很多时候不得不跟城管玩躲躲猫、捉迷藏，活得无奈又艰难。所以现在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选择有尊严的生活权利，明白不？”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兔子，外婆说它是长耳朵鬼，那就让它见鬼去吧！
传说中美丽春夜的猫王聚会，在我小卧室一窗之隔，持续上演了又一春。我在梦里，千百次看见霓虹灯光闪烁的舞台，酷帅猫王在光芒四射的春之舞台，豪情万丈指点江山呼风唤雨……
夜窗外此起彼伏的猫啼，我已听惯不惊，居然伴我安然入睡了。那张陪我入睡的翩翩猫少年素描，被我精雕细刻改了又改，已经出神入化了——我视若珍宝挂在卧室书桌台上——我觉得我就是那是酷帅的猫——对，我是自己世界的王！高傲又孤独！——我已是六年级的孤独少年郎了！
从小陪我的表姐表哥们陆陆续续离开，妈妈说他们长大了，上大学走了去学本领了，去外面闯荡世界去了！小堂姐跟她妈远走了，从小与我撕逼又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表哥，上了中学就扮深沉，对我爱搭不理了……越长大越孤单吗？
我也不怎么跟同学玩，因为妈妈工作在我就读的那个小学里。那些同学呀伙伴呀，以前下课跟我玩儿。一不高兴了，回到家就添油加醋说我仗势欺人，于是他们的爷爷奶奶不得了了，气急败坏地找到我妈妈胡搅蛮缠。很多时候明明不是我的错，妈妈还是当着他们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就凶我，甚至不由分说，巴掌就劈头盖脑落在我身上。也不管我啪啪嗒嗒的眼泪，委屈地直往外涌，妈妈只一个劲陪着笑脸陪着不是，直到人家骂骂咧咧或心满意足地离开，然后她瞪瞪我又拍拍我，似乎怒我不争又哀我不幸。一来二去，我索性像一只孤独的猫，独来独往了。我想为什么我是教师妈妈的儿子，太忍气吞声了。我也发誓不步后尘做老师，太低声下气太卑微了。
爸爸还是双休日回家，总在隔壁屋呼呼大睡，鼾声雷响，睡他昼夜颠倒永远睡不完的觉。睡前却叮嘱我好好看书，妈妈在紧挨着我书房的卧室小憩，其实也未真正入睡，几次偷偷出来瞅我干啥。她不戴眼镜的近视眼还未瞅着我，我已用眼角的余光瞟见她立马端端正正正襟危坐。她老闹睡眠不行，我看她纯粹操空心闹的。妈妈似乎于心不忍，说我实在不睡午觉，就做点喜欢的，末了又说有用的。我自欺欺人地说，“诺，我在专心致志画画，别打扰我。”妈妈不知是太疲倦还是终于放下心来回到她的小屋，还一边不忘自欺欺人地说，“好，我知道我儿子懂事，长大要做画家要有出息”，这耳熟能详的套话别有用心我却听而不闻。
妈妈说小表哥已由男生从粘人的狗阶段进入乖戾的猫阶段了。我现在是粘人的狗在走向乖戾的猫影子，我没告诉妈妈，我内心已住着一只孤独的猫！很多时候，孤独如影随形，只可惜你们大人只看到我们的乖戾，看不到我们的孤独寂寞！
但我还是不介意跟妈妈出去走走，只为逃离我童年记忆里的影子爸爸！他让我噤若寒蝉。
六
又是人间四月的天！阳光越发地明媚，天气越发地晴好！太阳暖烘烘，照得人懒洋洋的，滨江大道的绿草盈盈，再添诗情画意的是一树一树热热闹闹挤挤挨挨粉粉灼灼的花开……
踏青漫步的、溜狗溜娃的都空前地多起来，滨江大道的人来来往往简直川流不息，还不时有体形庞大骇人的藏獒傲慢走过来。 就信步逛到了公园，跳舞的，卖杂货的，打羽毛球的……更是人满为患到让人透不过气来；叫卖声，喇嘛声，小孩的喊叫声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吵得人头昏脑涨……人山人海的世界，喧闹的海洋让爱静的妈妈避之唯恐不及，她不由分说拽我下到城墙外下面的滨江河边小路散步。
妈妈叹真是一墙之隔两重天！城墙上滨江大道是拥挤热烈喧哗的城！墙外下的土路上，寂寞凄清冷，似换了另一世界！怎一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妈妈似乎很偏爱清静，这我可不受用，马上逃离，我对妈妈挥挥手，先回小区楼下找小屁孩们玩去了。
进到小区门口，一眼瞥去，小区车满为患。我东寻西找，总算瞥到楼下一花坛角落聚集了一群小萝卜头，头挨头紧紧蹲一起。咦，在干什么秘密行动呢？
但见最外围的吃货航仔手里拿着门口小区买的那种大脚板冰淇淋，也顾不上吃，两只被胖脸挤成的眯眼眼聚精会神盯着。这笨小子幼儿园曾跟我上同一幼儿园不同班。还记得破天荒头一回他奶奶放学了没来及时接他。等了一阵，
老师问：你和谁住？
肥仔答：爷爷奶奶，
老师：爷爷叫什么？
肥仔：爷爷叫爷爷。
老师：奶奶呢？
肥仔:叫奶奶，
老师：还认得谁？，
肥仔:大姑姑，
老师：大姑姑叫什么？
肥仔:叫大姑姑。……
老师那个崩溃啊。碰巧我妈妈见了，把他带回同小区他奶奶家。至此，上了一年级，他奶奶把他的人精小堂妹璇璇转来同他一起上下学……
此刻，和他一天到晚冤家一般吵到不可开交堂妹寥诗璇，也紧挤着肥仔胖胖的后背，不是冤家不聚头说得是他俩吗？还记得昨天作文课上，他俩又开撕干了一架。下午语文老师指导我们同桌互改作文《我长大后的生活》。多动的肥仔与堂妹廖璇璇互为同桌，这是他奶奶特意要求老师，安排堂妹同桌好监督这调皮又呆萌的孙子的。廖璇璇作文里写我要穿世上最好看的衣服，喷世界上最昂贵的胶水（香水），把自己打扮成世上最漂亮的公主。肥仔嘲笑她，“还公主呢，公主身上喷胶水！”，她嘴硬说“就胶水胶水！你呢？你说要娶一个漂亮的老婆，不准出去逛街购物不准跳舞K歌玩牌，乖乖呆在家给你洗衣做饭看娃娃，我说你个吃货饭桶馋嘴猪八戒，你娶的是瓜婆子傻婆子！......”他俩小声唧唧咕咕斗嘴，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发出笑声，身怀六甲的雷蕾老师脸色遭透了，狠狠瞪了他俩一眼。肥仔这傻小子一贯不太会察言观色了，他不合时宜冲上讲台，按着肚子，对老师大声说：“老师，我要上厕所。”璇璇决定趁人之危火上加油报仇雪恨状告道：“老师，下课他不去上厕所，只顾玩，还吃东西。哦，老师，他还违规偷带零食带学校”这胖仔吃货平素又太调皮捣蛋逗猫惹狗让老师深感头痛，孕期反应重的雷蕾老师此刻脸色显然挂不住，真正地大发雷霆了。她此刻没了好脾气，没好气地回道：“滚！”小子没趣转身走几步，又转回身问“老师我滚到座位上，还是滚到厕所去？”全班哄堂大笑。老师那个崩溃啊！……
收回思绪，我又瞅到楼上的袁圆（就是妈妈口里那个赞不绝口邻居家的好小孩）也蹲在那里，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眉飞色舞的，还兴冲冲地向我招手。“快来看呀，好好玩呢！”原来不知是打哪来一只黄色的虎皮野猫，流浪到我们花园。它正在痛苦呻吟，原来它要下猫崽崽了。这可是开天辟地我们破天荒头一次见这稀奇事！
我立即凑近细看，就看见一只小猫脚出来了，身子却老不出来。大家急得满头大汗，抓耳饶腮也是无用。胆大的周舟就伸手扯了一下猫脚，猫妈妈立即惨叫一声，吓得我们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幸运的是一只黑花白底的小猫咪咪居然慢慢出来了，像熊猫的颜色呢！接着又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是双胞胎呢，不不不，还有一只，是纯黑色的。接着出来一只黄色的像虎斑纹的猫，和猫妈妈一个样，我脱口而出，“是虎皮猫，我要这只啊。”伙伴们都以为猫妈妈是个源源不断的吐帀机，我们继续左等右等，猫妈妈居然毫无动静。周舟数着人。咦?他，夏雨，我，袁圆，肥仔堂兄妹俩。还差两只呢！
“你们俩一家人，要一只啊。”璇璇吐吐舌头说“肥仔，你一天只顾吃，哪顾得过猫来呢？猫归我！否则我告奶奶，你在外偷买垃圾零食！”肥仔连连告饶说：“好好，好男不跟女斗。我不当猫主人，我把吃的让猫，我只看看它，总可以吧！”“好，我也好女不跟你争，但你只准看，不准摸，要经我的允许，不准乱喂它吃的，免得它跟你一样成肥猫就丑了，我的猫是T台公主，它要有迷人的身线，走最漂亮的猫步！……”璇璇公主还在没完没了，肥仔冲我们吐吐舌头，我们顾不上听他们，继续我们的分猫大业。
“还差一只怎么办？”周舟说，“反正我先发现，我在这儿给猫搭的窝。”看到原先说好的一人一只小猫咪愿望落了空，大家议来议去，最后一致认定袁圆是大人眼里的好小孩，就发扬风格争分夺秒好好学习吧，猫就不要了。我先有点幸灾乐祸就差拍手称快了。谁叫我与她那么毗邻而居，我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她，我惨遭打击，妈妈大发雷霆起来就将我数落到一无是处，说我学习学习不如她自觉云云，不如她爱清洁勤快有礼貌嘴甜。我吃起饭来也东挑西拣不好好长个。哼，看她比我大一岁还不如我高，还胖胖的，名副其实的“圆圆”呢。
偷偷瞅她，她欲言又止泪汪汪欲哭无泪的样子，我突然男子汉气慨爆棚，灵机一动，我自告奋勇“”要不这只给她，妈妈猫归我！”大家也恍然大悟还有妈妈猫呢。袁圆像是破涕为笑的样子，“那我要妈妈猫吧”，看样子，袁圆的大度也不是盖的。分猫问题迎刃而解，新问题出来了，这些野猫大人断然是不允许我们带回家的，周舟自告奋勇带回他家的顶楼藏着，大家放下心来，欢天喜地回家睡觉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神气活现的梦，我的虎皮猫登上春夜聚会光芒万丈的舞台，成了传说中名震四面八方的伟大猫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