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被拽得一个踉跄,退后几步,眼神依然懵懂。二叔挡在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四目相对,凶神恶煞一般。
“你手欠是不是!还是想死?”
林薇薇叫了一声,二叔把楚泽向后一搡,从旁边水粉画上撕下一块,拆出窄窄一条,对准铃铛下方的缝隙塞进去。直到差不多把铃铛中的铜芯裹住,才小心翼翼捻起那枚铃铛,握在手里试了试,确认它不能再发出声音。
“你这铃铛哪来的。”二叔转向林薇薇。
“去年暑假,我去云南旅游在景区买的啊。”
“说实话。”
“就是在景区买的啊!”二叔的凶恶劲还没下去,林薇薇被他瞪着,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
“她是在景区买的,便宜货,当时我们都说挂包上不好看,才随便挂这的。”于梦瑶道。
“真的。”林薇薇似乎想到什么,急忙拿出手机来,点出几个页面。“当时我还收藏了他家淘宝店,老板人很好,你看看。”
二叔正在气头上,我接过手机,只见她点开的确实是件淘宝商品,纯铜装饰赶尸铃,分类是舞台道具,照片跟二叔手里那枚一样,十五包邮。可能因为造型太奇怪,颜色又做得太旧,新的也像蒙了层灰,30天销量为0,下面只有可怜的四个默认好评。
二叔凑过来划开详情,又点了两下,只见那店铺里不过十几样宝贝,除了一件鲜花饼,其他销量都不高,分类都是舞台道具或者旅游纪念品,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十五包邮?”我说。
“是啊,我当时买才十块钱,要是买两个还送一个。”
“造孽。”二叔狠狠吸了口气。
“给我看看。”楚泽缓过神来,伸手来拿,二叔把铃铛攥在手里,藏了个严严实实。
“是摄魂铃?”楚泽试探道。
“回去再看,我们今天先把这铃铛摘了,过一周再来,一周里你们谁再撞鬼,随时和我们助手联系。”二叔指了指我,把铃铛揣进牛仔裤兜里。
等告别那群女生,上了楚泽的车,我仍然一头雾水。
“叔,你是说那女鬼是铃铛上来的?摄魂铃又是什么?可以害人?”
“是我大意,明明看那铃铛上有黑气,却想着不会在这遇上这种法器,竟然就敢去碰,不怪你叔骂我。”楚泽道。
“今天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交代在这。知名咨询师插手灵异事件导致猝死,这新闻是不是能上头条。”
“是”楚泽推了下眼镜,轻描淡写。
“有那么严重,林薇薇她们没准天天碰,怎么没事。”我奇道。
“林薇薇她们是人,你是人,我也算是人,你忘了你楚老师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在理,我一下恍然大悟,难怪楚泽说那铃铛是法器,原来是镇杀阴物用的?
“那是摄魂铃,也叫赶尸铃,古时候湘西赶尸用的法器。”楚泽道。
“赶尸?”
“我再怎么回魂,再怎么像人,说到底也还是行尸,对赶尸的道术,实在没有办法。”
“所以你会被那铃铛控制?”
“也不叫控制,就像刚才那样,从上到下都会变僵,突然间一点意识都没有。”楚泽道“你叔要不拉我,我可能就顺着那声音倒尸了。”
“噢。”我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但是这种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十五包邮啊??”
“我看你这天劫快到了啊。”二叔突然开口,后视镜里,楚泽眼眉一跳。
“当年我在凤台山呆的好好的,就这群人拿那桃核把白远道牵扯进来,我看你这一场,牵扯的是林薇薇。”
“你修了万年,我才千年,怎么会就到天劫。”
“我当年那是蟒身,你是人身,不一样也正常。”
“叔,你是说淘宝卖摄魂铃的这个店主,和一千年前拉白远道下水的那个道士和卖艺的,是一伙人?”我好奇道。
“嗯。”二叔道“你老实呆着,我们说正事别插嘴,打乱思路。”
“我怎么不能说了,白远道的道行可都在我这,记忆我也有一份。还就你们是千年老妖了?再不济我这还有赤练呢,跟你们比怎么样。”
“我看你中午是不想吃饭了。”二叔简单粗暴。
我见他拿午饭威胁,识趣地蜷到后座上玩手机。他俩一左一右地往外看,各怀心事,却也没再说话。
等回玉衡轩吃过午饭,楚泽脸色好些,二叔去展览架里把朱砂印和那把古剑依次擦了一遍,不知在想什么。
“他撒这网,是下了本钱啊。”二叔关上架子上的玻璃门,拿出摄魂铃来,往桌上一扔。“这铜不值什么钱,花纹也是铸的,可以批量做,但这要每一个上面都分一缕魂气,得耗费多大的精力啊。”
“未必每个都有,只是赶上这个有。”楚泽道。
“不,不对。”二叔摇头,“他既然做了,就是每个都放了魂气,本来销量就低,再不都放,可要找到何年何月。你常年混迹人群,阴气并不明显,他不这样找,怎样才能找到你。今天这铃铛被你触动,虽然被我挡了一下,他那边估计也会感觉到大概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正说到这,玉衡轩门口风铃响动,楚泽回过头去,只见林薇薇捧着个蛋糕盒进来,表情有些局促。
二叔对着我使了个眼色。这一场牵扯的是林薇薇,我想到他的话,心头忽然一动。
“楚老师,不好意思,今天看您好像不太舒服,我来看看。”
“我上午只是有些低血糖,并没有什么。”楚泽道。
“噢,那个,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感谢,如果楚老师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去旁边那家咖啡店坐一会。”
“不好意思,我下午。。”楚泽看了下腕表,下意识地望了眼二叔。
“他下午还有其他案子,另外你付费的是玉衡轩咨询服务,玉衡轩就我们仨一起。”二叔看着林薇薇,笑里有点意味不明。“要想单独约他出去,不好意思,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喝水的手一抖,差点把自己呛死。
气氛诡异。楚泽看二叔,二叔看林薇薇,林薇薇本来看楚泽,现在红着脸把蛋糕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