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从围栏里牵出的那匹马。
棕色的，脖颈上的毛发齐齐偏向左边，尾巴在空气中轻轻拂动。驯马人把他引来，那样高壮的马，把头伏得很低。近看，他眨巴着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安静等待着。
见了第一眼，觉得他该是那种特别招人喜欢的马，无论乖顺与否。
旁边收票的阿姨催促着，让她上马，后面还有好多人。驯马人点头，帮忙扶好一只马镫，我顺势骑了上去。在听不懂的口令中，马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起来。
但他仍旧埋着头，脚步慢慢。马蹄踩在沙地上，发出嗒呲嗒呲的声音，他又偏爱靠着左边的围栏走，不像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姑娘，她的马总是在路中间，速度不快不慢，也不会把头伏得这样低。似乎比我的马更让人满意。
驯马人骑着马跟在后面，朝我喊，小妹，方向不对的话就牵你手边的绳子。于是试着把布绳往右扯，但发现马还是没什么反应，也就放弃了。
这马可真难捉摸啊。
慢悠悠的走着，又听见他喷了几个鼻息，摇了摇脖子，然后，在他背上的我，也只能跟着抖了抖。
有人拍照，有人讨论，有人扒在围栏上嬉笑。
到最后，旁边姑娘的马嗒哒嗒哒的跑起来。他还是不慌不忙，原原本本地驮着我往终点走。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温热得有些凉意，大概是高山上气候的原因。
下了马，驯马人让我赶快出去。而在围栏外刚把衣服换好，就听到身后的惊呼声，马！马跑了！快拦住它！快关门！
乱成一团。
让开！
驯兽师朝这边的人群喊道。我转过身，看到他的头高高扬起，马蹄翻飞。
他跑得飞快，嗒哒嗒哒的蹄音充满生机，由近及远。
灵活的身躯绕过马场的小房子，朝山坡上跑，马场的人分散阻拦着，人们大喊，守住山坡的去路，他因此被困住，焦躁的扬蹄，喷着鼻息。他的眼睛在此时亮得惊人。
驯马人试着接近，他却突然朝某个方向冲了出去。
快让开！有人大叫。
去那边拿绳子！快快！拉住！他们高喊着。
……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去，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跑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但他还是被抓住了。
马蹄落在地上，嗒呲嗒呲，和一开始听到的一样，他的头也依旧伏低。驯马人拍了拍马背，笑到，哈哈，没事没事，应该是饿了，你们刚刚一定有人拿了吃的，被它看见，所以跑出来了……
炙热的午后渐渐阴凉起来。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游客还是游客，驯马人依旧是驯马人，他们交易或者其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当然，他还是他，一匹难以捉摸的马。
近看，还是那双在黑暗中都熠熠生辉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