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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妈分别有属于自己的小外号。我们相互守着对方的外号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围着一块蜜糖,彼此惦记着,相互品尝甜蜜。
我叫老妈“大圆球”,老妈叫我“小圆球”。
大一那年寒假回家,有一天晚上和老妈从澡堂出来。走在昏黄的灯光下,马路两边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一大一小,一胖一瘦映在水泥路上,灯光朦胧微黄,像极了小时候家里的煤油灯,暖暖的沁人心间。
我玩心泛起,指着一寸寸缩短的影子,对她说:“你看,你像不像个大圆球,多胖呦。”
老妈嗔怪着说:“说什么呢啊,没大没小...”
我厚着脸皮补充道:“你看,你是大圆球,我是你女儿,那我就是小圆球。以后,你是老大,我是老二-小圆球。”没想到,自此以后,老妈竟记住了。
每次微信发消息,第一句是:“小圆球,在吗?”(我曾一度担心被她这么叫着叫着真的给叫圆了,毕竟我还是一个闺中待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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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我发现,其实昵称是一个很奇特的东西,彼此给彼此起昵称,有一点罗曼蒂克的诗意,说不清道不明,那是只属于彼此的隐秘的小空间,在无形中预示着对方的心理状态、情感好坏。
老妈微信里频繁出现小圆球,我内心微微察觉她已渐渐从一个大人退变成了大小孩。
从小到大,我和老妈都不是善于言辞的母女。明明爱着对方却时常会用极端的方式去试探,去羞涩的表达;明明内心是一对渴望相亲相爱的母女,却硬生生把彼此逼成了相互博弈的对手。
小时候,她脾气暴躁,特别是生完弟弟之后,整个人好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药力十足,一不小心就会殃及自身。
她一动起手来,连打带踢毫不留情,我那时虽幼小,对她的暴力却一一记在骨子里。
有那么一个黄昏,已记不清做了一件什么错事,老妈从厨房的锅炉旁一把将我推到院子里,一脚将我踢倒在地,打了一个巴掌。
我用瘦弱的双臂紧紧地、死死地抱住身子,把头深深埋进身子里,一边躲避老妈的踢打,一边使自己尽可能减轻疼痛,我一点点往墙边挪,直到被逼到墙角。
这样一个场景始终萦绕在记忆里,也加重了青春期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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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青春的叛逆,用她对我的宠爱一次次的伤害她,也伤害自己。
初中那么两年,为了让她在乎我,为了自以为的报复,为了让她的良心愧疚,我厌食,一整年暴瘦了15斤。
我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折磨这个爱我的她。那时不懂,她对于现在我的爱是出于小时的愧疚还是出自一个做母亲的本能。
在那个面无血色、孱弱的、近似洋娃娃的表象之下是一颗隐含着报复性的、躁动逆风的青春。
直到有一天她哭了,她在夜里悄悄地低诉着早已去世的母亲,我心却像缺了一半,悬在半空没有归宿。
我跪在房门外一夜,她半夜起来抱住我,相拥而泣,泪水融化了心中的芥蒂,一株爱的绿芽不知不觉滴落在心间...
相拥着说抱歉,说对不起,泪水洗刷了心中的阴霾,雨过天晴之后,对她,万般依赖。
高中两年住宿,几乎每个月都会数着日子眼巴巴地盼着周末。
每个星期六的正午,她会骑着电动车,风尘仆仆的赶到学校,从后备箱里一碟碟的拿出清晨就开始忙活、新鲜做好的饭菜,用保鲜膜捂着,平整严实的放在后备箱里,再用一层毛毯子铺上,保温。
骑车一个小时到学校,饭菜温热,还残留熟悉的毛毯的味道,一碟碟放在拼凑的小桌上,有垂涎欲滴的宫保鸡丁、酱红色的红烧鸡翅、黄绿搭配相宜的玉米青椒炒火腿、油炸黄金藕,里面包着一层细碎的肉丁、还有像奶油一般浓醇的鱼汤,这样的汤汁至少熬了好几个小时...
汩汩热气,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开成了芍药花一般,贪婪地享受着如蜜糖般的母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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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偶然瞥见我以前的日记,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我恨我的妈妈”
在微黄发旧的纸张下,我用笔一字字的发泄自己的无助、怨怼以及遥不可期的未来。
纸张泛黄泛旧,她不知又看了多少。只是有一次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对我说:“你小时候,我们家里穷,你老爸经常因为钱和我吵架,老妈脾气不好,总是对你们发脾气。”
她淡淡的讲着,似无意却更像有意解释着什么,那一刻,释怀。
现在的她已近半百,这个大半生说一不二的硬女子,一次次在微信里小心的倾诉她的思念:“小圆球,在干嘛,吃饭了没有?”
我仿佛在时间的流动中蜕变成为了大人,而她慢慢退化成孩童。那么余生就让我紧紧牵着你的手。
我的明天,我所期望的诗和远方、我的当下都想和你一起走过。
这个说一不二的硬女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