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大了,吃个饭都不会好好吃,这衣服才穿几天就脏了,还真要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你啊!你爸是个负心的,你就随他,长大后一定是个没良心的。”
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妈妈又莫名的生气,我不敢发出声音。
“你就是个木头!养条狗都比养个白眼狼好。”妈妈把碗砸在我的脸上,划破了我的脸颊,我不敢哭也不敢捂住流血的地方,因为这样会更加使妈妈发怒。
妈妈已经气得发抖,冷冷地说:“收拾干净。”便走进了房间。我得到她的允许后蹲下收拾碎片,突然,我被一块布蒙住了,随后感受到好像有无数双脚在踢打我,我知道那是妈妈,我终于可以哭出声了,可是我的声音是那么微弱,疼痛在我身上蔓延,直到我失去知觉……
妈妈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她的哪一个情人。她每天傍晚都在窗前打扮,穿一身旗袍,蹬着高跟鞋出门。晚上喝的烂醉,带不同的男人回家过夜。
晚上十二点左右,门外有了动静,妈妈回来了,当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那个男人推开门,看到了躲在柜子后面的我,低声问妈妈:“怎么还有一个小女孩,不是说你一个人住吗?”
妈妈懒得看我,对他说:“不用管她。”那男人没在理会我,他们相拥进了卧室,门也不关。第二从床上拖起来打,抓着我的头发说以后十一点之后不许出房门,不许发出声音。那年我八岁。
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邻居举报家暴坐在警察局的凳子上。
一个叔叔递了瓶饮料给我,我没接。他只好把它放在桌子上。他温柔地对我说;“小朋友,不用怕,你就回答几个问题就好。坏人我们会抓住的,不用害怕。”
我只负责沉默和摇头。由于我的不配合,过了24个小时他们必须看着我被妈妈接回家。妈妈过来抱住我说:“宝贝,我们回家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叫我宝贝。
那个叔叔大概已经知道她虚伪的面孔,用一种恐吓的语气说:“要是还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妈妈低声下气地说:“是是是,不会有下次了,辛苦了警官。”
因为我今天地表现,妈妈格外地开心,奖励了我一只小猫。
从此我的生活不再那么痛苦漫长了,它让感受到了从未有过地快乐,每天放学回来,她都趴在门边等我,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她是除了妈妈以外我的整个世界。
妈妈看着渐渐变大的小猫,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猫还是小的时候惹人爱,大了就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她发出恶魔般的笑声,我觉得她彻底疯了,我抱着猫躲进了房间。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学校不允许带宠物。我心惊肉跳的过完了一天,回到家我并没有看到它,我疯了似的寻找,最后在母亲的窗前发现了她。
她被母亲装进了一个储物瓶,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把猫装进一个这么小的瓶子。我想摔破它让小猫出来,却被母亲一把夺过瓶子,她轻蔑的说:“怎么,不喜欢这个礼物吗?她永远长不大你不是可以永远得到她吗?你要是敢动这个瓶子你知道后果,不用我提醒吧。”
她哼着小曲,把她摆放到了客厅最明显的地方,我看着她无辜的眼睛,挤在一起的脸,一动不动的缩在瓶子里。我感到无力,只能躲进房间哭。在夜晚最静谧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猫的抽噎声,还有骨骼和瓶壁碰撞的声音,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很早就出门了,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只猫,可是我的脑子总是浮现出她狰狞的面孔,扭曲的身体。这些年来,我何尝不是被禁锢的,为什么我心爱的东西也要被夺去自由?
终于在一个夜晚,我打破了瓶子,放出了那只猫。妈妈再一次被激怒,我挡住了她的手,一把推开她,便摔门而去,所有矛盾一天之内达到高潮,没有预兆的爆发,那一次,我和她,再无情分可言。那年我十三岁。
母亲被抓走,拘留。从母亲的联系人中找到了一个疑似我父亲的人,法律让他抚养我到成年。他知道我的遭遇后,不知是不是愧疚对我特别好,我像一个局外人住进了一个美满的家庭,阿姨和一个姐姐对我很好,她们知道这件事情我是无辜的。只不过我的出现好像让阿姨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僵硬了很久。
我到了新的学校,认识了新的朋友,没人知道我的过往。可是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适应这突然到来的自由和幸福,我的脑子里还是会浮现出那只猫的脸以及扭曲的身体,虚弱不堪入耳的抽噎声让我害怕。
姐姐每天晚上都会来我的房间抱抱我,然后说晚安。我挤出一副笑脸来回应她,她说:“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想哭的时候可以哭,不用那么坚强的。”她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是很久没真正的笑过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连哭都不会了。那年我17岁。
我从父亲那得知母亲抑郁变疯,最后自杀的消息。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与我无关痛痒。我活了十八年,感觉怎么活都不快乐。我好像从一个杯子,钻进了另一个更拥挤的杯子,永远地困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