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小时候猜谜语,“银河渡口”打一城市,答案是“天津”,津就是“渡口”的意思。

在过去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渡口很多,在渡口发生的故事也多。即便是现在,有些江河还有渡口,大的过汽渡,小的过水泥船或木船。到水乡去钓鱼,那儿河流纵横,有的地方要乘船过河,一人十元,钓鱼不要钱。

最喜欢“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春天的傍晚,忽然下起了雨,黄鹂仍在啼鸣,野外的渡口,不见一个人,摆渡的小舟横在河边,静静休息。这样的渡口定格在我们美好的想象中。

《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途中也经历过许多渡口,每个渡口就是一难,需要去战胜它,才能前行。在经过通天河时,打败灵感大王后老鼋驮四人过河,曾请唐僧向佛祖打听他的寿限几何,唐僧后来忘了问,返回时经过通天河,老鼋将他们仍到河里。

沈从文的小说《边城》中翠翠和爷爷就是在渡口摆渡的,他们不是用篙撑,也不是用桨划,而是用一根绳子系在两岸,拉绳子前进就行了。这个渡口迎来送往了多少人,大家对翠翠都赞不绝口。爷爷去世后,翠翠继续一个人做摆渡的工作。

红军长征途中也经过了许多渡口,敌人的围追堵截,河水的湍急,过河船只的稀少和简陋,都让渡河成了一大困难,英勇的红军以大无畏的精神,顽强的毅力,渡过险滩,走向胜利。决战湘江、横渡大渡河、四渡赤水等等都铭记史册,彪炳千秋。

老家北边有一渡口,至今未架桥,但渡船早已不在了,撑船的老人早已作古。但这一渡口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是东台、大丰交界处,往来的人不少,但是谁都不愿意花钱造桥,西南角岸上一户人家用水泥船摆渡,方便过往行人。老人姓黄名昆山,需要过河的人要大声喊“过河奥”或“昆山,过河奥”,要连续喊好多声,看到昆山老人拎着竹篙从河岸下来,过河的人是很激动的,终于可以过河了。但有时连续喊十几分钟不见人下来,很着急。特别是晚上,天冷,又瞌睡,那种着急的心情无以言表。大人喊过河,喊累了,小孩子也帮着喊,然而小孩子毕竟力气有限,更起不了多大作用。要命的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昆山的耳朵也不好使了,任你怎么喊也没用。

这里有两条河相交,也就是说有三边的人会过河。从昆山家那边的渡口过河最好,可以到他家把他喊来撑船,或者有人竟自己拿竹篙撑过去。我们也知道摆渡这项工作辛苦,虽然过一个人可以得几分钱。夜晚,昆山已经上床了,有人过河,就得穿衣起床。刚渡完一批,脱衣入睡,说不定又来了人,还得再起来。我的不少亲戚在大丰,小的时候,我不知往来渡口多少次,从北往南,过了河就离家不远了。跨上船,大人会叫我站在中间或站到船舱里,看着昆山把竹篙插到水里又拔出来,竹篙上的水往下淌,流进河里。用不了几篙也就到对岸,昆山用竹篙固定住船,我们付了钱,安稳上岸。偶有忘了带钱,昆山也不计较,都是熟识的。上了岸是左侧是一片公墓,看着月下的高的低的坟头,还是有些惧怕的。经过了那一段,也就放松了。

渡口有着象征义和比喻义。渡口是人生的关键阶段,渡口是分别的地点,渡口是回忆,渡口是牵挂,渡口是思念。“经典咏流传”要演唱席慕蓉的《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一首小诗,意蕴丰富。主办方请来了蔡琴演唱,演唱前蔡琴请康震教授朗诵了一下,她说她很喜欢康震的朗诵。唱完之后,主持人问蔡琴演唱这首歌时是不是有自己的故事在里面。蔡琴讲述了她的经历。小的时候,父亲找了一份工作,要到南洋去,半年才能回来一次。一家人到机场去送行,母亲在车上已经哭得不行。蔡琴的弟弟妹妹多,她是老大。到了机场,父亲跟大家告别,叫弟弟妹妹很好听的小名,到蔡琴时,直接喊的“蔡琴”,父亲看着他,眼神的意思是叫她照顾好弟弟妹妹,照顾好母亲。讲到这里,蔡琴几次声音哽咽。机场也是“渡口”,在这里一家人告别,然后是等待和思念。因为这样的场景太伤感,父亲决定以后只接机,不送机。

接着康震教授也讲述了他的“渡口”故事。小的时候,乡下的爷爷奶奶带他比较多,跟爷爷奶奶亲。上学后,每年暑假他都要到乡下去住上一段时间。要返城,大巴来了,他快速把姓李拿上车,车不等人的,他没看到爷爷送出来,跟他挥手告别,心里很不舒服,好像有不祥之感。第二年,爷爷就离开了,印证了康震的预感。

小心经过每个“渡口”,真情倾注每个“渡口”,所有的经历都化为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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