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晚饭，李晓曼收拾好碗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起身去屋里躺着看小说了，最近空闲时间她总是搂着手机，要么听书，要么读书。时间长了脖子就有点受不了，所以就选择躺着看手机。

爱人杨博强选择抱着被子去客厅看手机视频，一是怕相互影响，二是两个人总会因一句话不对某一方突然爆炸，所以尽量退避三舍，以防被炸得外焦里嫩成为对方咬牙切齿的咀嚼对象。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开电视了，客厅里的电视基本上成了摆设，因为看电视时彼此依然搂着手机，偶尔抬眼看一眼，发个议论还会彼此讥讽一番。当然最多的是李晓曼会犯一般家庭妇女所犯的常规错误，吐槽一下剧中人物的演技或者形象，杨博强则会用眼睛瞟一下李晓曼，然后用不耐烦的口气说：“看个电视也叨叨个不停，你咋不当导演呢？”常常把李晓曼噎得一转身就回了卧室。时间长了，李晓曼就开始变聪明，不给杨博强讥讽她的机会。当然也有犯贱的时候，比如有一次，她投其所好找了抗日剧，结果人家看手机连头都没有抬。以后李晓曼就不会犯二了。

当然电视也有开的时候，吃饭时只要儿子杨洋回来，就会找个娱乐频道，边吃饭边看会，但只要儿子离开客厅，电视自然就会被冷落。

这时微信有信息提醒，李晓曼没有打开，“看一下这套房子的位置和布局，”客厅里幽幽地飘来一句不紧不慢的句子。李晓曼这才打开提醒的对话框，杨博强发过了从一套房屋中介哪里看来的房源，县城中间地段，面积120平米，南北通透，三室两厅两卫，李晓曼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看懂了房屋平面图。也飘过去一句“挺好的，准备再要？”“就看看。”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杨洋回来的时候大概十点半，听到钥匙扭动的声音，戴着耳机听书的李晓曼就坐了起来。接着是开卫生间门声，马桶流水声，关卫生间门的声音，甚至数着杨洋的脚步声，刚走到卧室门口，李晓曼说：“阳儿来，商量件事。”杨阳推开卧室门，走进来，表情有点抱怨“妈，啥事，这么郑重？”“去和小钰约会了？”其实李晓曼知道。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开场白，是因为这次谈话的内容与他俩的未来有关，当然如果有未来的话。杨阳没有太大反应，漫不经心的打开手机看了看，李晓曼却明显看到了儿子脸上的那份不自然。“怎么？你俩谈得……”李晓曼还没有说完，杨阳便说：“我们谈得挺好的，不用担心。”李晓曼犹豫了一下“今天你敏姨给打电话了”，王敏是俩孩子的介绍人，负责两家长有关孩子事的沟通问题。当然王敏也不是专业红娘，甚至连业余的也算不上，只是出于对双方家长比较熟悉，所以自告奋勇当个红娘。

“王敏姨说啥了？”“说小钰爷爷比较爱面子，希望孙女结婚是新小区，新房子。”“什么意思？”杨阳看着李晓曼发出疑问。李晓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杨阳：“咱家的条件你和小钰说清没有？”“她知道。”“有没有嫌弃过咱家条件不太好，或者有没有提过如房子之类的事？”“提过，她知道啊，也没有说有啥意见。”李晓曼这才回答杨阳的疑问。“就是想让最好再买一所房子，不要太小，位置在中心地段。”杨阳一听就火了，拿起手机就想打电话，李晓曼制止了他，“不一定是小钰的意思，应该是家长想为孩子争取更好的条件吧。”杨阳不在冲动但意见是：“房子挺好的咱不买了，不用折腾。如果因为房子谈不成，那就是不适合。”李晓曼突然有点心疼儿子杨阳说：“你俩如果谈得挺好的，也对房子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再要，只是我们可以付首付但没几年退休不能贷款了，只有记在你的名下还贷，当然我们一定给还，就是得以你的名义贷款。”杨阳没有思索“无论谁贷款都不买了，那房子挺好的。就这事吧？那我去睡了。”杨阳看了看李晓曼，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回自己卧室了。

随着儿子关卧室门的声音，李晓曼又开始沉思，杨博强看了看手机：“睡吧。”李晓曼没有说话，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李晓曼回来时，杨博强已经躺下。侧身向里躺着，但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李晓曼换了睡衣，上床关灯。“不行，咱就再买套房子？总觉得那套房子会给孩子的亲事带来影响。”“再买一套当然好，可是钱从哪来？”是啊，钱从哪来？李晓曼突然觉得委屈，自己结婚可是啥都没有要过，父亲还搭了嫁妆。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来县城时自己借钱付的首付，然后办理了20年的贷款，那是两个人工资才八百左右，去办理贷款时，想着办理十年的，结果工作人员抬头问：那你们就连基本生活也无法保证了？那种“关心”的眼神，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其实想想人家担心也是对的，两人工资不到两千，若每月还一千多，剩几百块，买房时手里只有两万元，其他八万都是借的，要还账，要生活，怎么分配都不够。可以想象当时的压力有多大，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买二套房时，为了不二次贷款，也不让儿子有心里负担，就选择了现在的这套房子，地段好，户型好，价钱合理，可以分两次付清房款，只是最大的硬伤是小产权，没有利益保障。可当时觉得多少小产权的都没事，也不耽误住，难道他们的运气有那么差？现在才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到。可是有谁长着前后眼？李晓曼想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借借吧。”“算算连结婚装修怎么也得三四十万，钱都付了首付，就得全借，你觉得借钱容易？”好长时间没听杨博强发出声音，要不是因翻身带来床板的吱吱声，以为他睡了。在李晓曼放弃听答案时，听到杨博强说：“也是，太多了，想想朋友同学要好的同事大都是这个年龄，也都正是花钱的时候，不好借。十万八万没问题。但再多就不好说了。“能不能贷款？”话一出口李晓曼就后悔了，勤俭节约一辈子却要贷款娶媳妇，说起来还不丢死人？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钱到用时方恨少啊，看来自己平时不见钱亲，现在钱也不和自己亲，这叫不叫报复？李晓曼又轻轻叹了口气。杨博强说“要不咱先出去租房住？省得孩子们不原意和咱一起住？”李晓曼苦笑，“不愿意在一起肯定也是有的，这正常，但是你若租房出去住，别说我们，孩子面子上也过不去，你想都不要想。”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了许多次，只是要建立在彼此都愿意的基础上。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杨博强问：“几点了。”李晓曼打开手机，手机屏上闪着的数字是2：35“睡吧，2点半多了，明天还要上班。”

李晓曼不再说话，虽然她也知道杨博强并没有睡着。

窗外滴滴答答似乎还在下雨。李晓曼翻了个身，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