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滩
王维
清浅白石滩,
绿蒲向堪把。
家住水东西,
浣纱明月下。
诗之清丽者,多言辞浅近、晓畅如话,若以人而比之,即为铅华弗御,明艳照人, 或粗头乱服,难掩国色。李太白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言即是。其诗中三味,唯静心品读之、体贴之,方能悟其匠心独运,觉言有尽而意无穷,如人闻弦歌,弦暂歇而音声未绝,余音袅袅,经久方散。
白石滩者,乃辋川别业二十景之一,近辋水边,以水清、滩浅、石白而著称,尤为摩诘所喜,故常徘徊于滩边水畔,为情所感,遂有此篇。
小诗语言极为清丽,且又富于色彩变幻——水质清冽,直视无碍,白石尽出,累累如卵,蒲草摇摇,映目皆绿,尽可满把而掇之,画意诗情,惹人遐思。
然沉醉之余不免有问:“时值夜分,何能见水之清、石之白、蒲之绿者也?”徐徐以近,方解作者匠心,明写以水、以石、以滩、以蒲,而暗写以月。若非皓月在天,澄澈朗照,何能见之历历分明者也?更有少女数人,呼朋引伴,水东水西踏月沐清辉而来,或水边浣纱,或撩水相戏,或临水弄影,或款叙闺情……
辋川静好,良夜如斯。
明人顾可久曰:“如此白石滩,安得不浣纱?有清斯濯缨之意。”
读之,诚自然可喜,得禅悦之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至此,诗意为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