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第一次说谎是什么时候,但大抵是为了玩笑。那个时候我还不注重真相,身边的一切似乎也与谎言无缘。
后来渐渐长大所说的谎言,也都是为了自保与逃避:“不是我干的。”“我已经打扫完卫生了。”“我早就醒了,不过在闭目养神。”我还不懂得如何用谎言去保护与成全。
直到我也在他乡的月夜趴在窗户边上打电话,在父母“天凉加衣”的叮咛下回答着“一切都好,没有感冒。”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谎言安慰了电话两边的人,同时带去了成全。
那时候我感觉到真相并不重要。包括在平时,小小的各种谎言比比皆是:“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我不想吃了,你吃吧。”“啊?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呢?我这么善良天真的一个人。”,我没有感觉到谎言带来的恶劣,我只是感觉到它像是唇齿之上,言语之中绽放的花朵,点缀了我们日常的生活。
可能是我见的太少,大多玩笑,我成长在一个颇为浪漫的环境里,所以我相信“善意的谎言”。
如果用绝症患者来举例,那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无力回天的时候,作为家人,我们是否要告诉他真相?大多数的家人们都应该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到他的床边:“加油挺住,还有几周我们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陪你去环游世界啊。”
如果用28岁第一次向父母说谎的爱明举例,他知道父母肯定不舍得他在前方卖命,所以他说他在南京,安全地等待疫情结束。
真相固然是重要的,但是那时,有另外一种因素完全凌驾于真相之上,就是爱。
这些谎言都是以爱为起点出发的。家人们对患者的爱,病人对他们的爱,爱明对他父母的爱,对工作的爱,对疫情中的人们的爱,姐姐对爱明的爱,父母对爱明的爱。这些爱会编织成一朵朵花绽放。
“善意的谎言”其实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希望。在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真相时,我们把希望倾注于我们的言语之中,用一朵朵的花来掩盖言语的无力。
我们告诉那个绝症病患者他有大把的时间,是希望他可以走下病榻,可以拉开窗帘,可以被清晨的阳光照耀眉心,和他最爱的人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爱明告诉他的父母他在南京,是因为他希望他的父母可以在疫情期间,安全的待在家里,守着一桌子的年夜饭,永远满怀期待地等着他们的儿子回来。
那时候真相就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谎言背后,真相之上熠熠生辉的爱与希望。
善意的谎言之所以存在,还因为他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当谎言被戳穿的时候,他背后的真相并不成为他的罪过与负担。
当重病患者终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他也不会去责怪他的家人,而是感谢他们给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洒上了阳光。
当爱明的父母终于知道他们的儿子一直在前线支援的时候,在心惊过后,更多的是欣慰。爱明自己也不会怕,他知道父母会由衷的为他感到自豪。
在此时,谎言与真相就并不矛盾。
但是,四川雅安69岁的侯某已经被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在此之前却有意隐瞒途经武汉汉口返回雅安的事实,多次在外活动,密切接触群众达100余人,并且与30多名医护人员密切接触的行为,就是彻底的欺骗。
这并不是撒谎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已经严重威胁他人健康和公共安全,更会给疫情防控工作增加难度,甚至影响大局。撒谎瞒报,肆意活动,所导致的严重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这时候我们再回看谎言与真相。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真相的解释。谎言就是一种解释。当我们以爱为出发点去解释这个真相的时候,这个谎言就充满了爱。当我们以利益为出发点去解释这个真相的时候,这个谎言就充满了利益。
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掌控不了事情的结局,整个过程中有太多的突发因素,我们不知道它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只能选择我们是否做出那个谎言的决定,或者说我们只能选择我们最初的态度。
因为我们无法选择改变真相,真相永远是真相。
而如何解释真相,这就取决于我们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目的,与我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都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充满了真挚,也充满了流言。谎言可以作为金色的花朵在唇齿间绽放,也可以作为枯骨在泥泞间腐烂。
我们大可以选择真相本身,但是我们也可以选择那朵阳光下的唇花。
让唇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