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珍贵

光阴荏苒,像一辆永不停歇的列车,我们是旅人,往事与故人皆是风景。

列车不会停,风景不可留。所以那些能够留在心里的风景,才是此生的珍贵。

随着年岁增长,开始学会看风景,淡了曾经肆意跳动的诸多激情,浓了曾经被忽视的平凡情感,内心的执念也少了几分。

时间并没有慢下来,世界依然是如此喧嚣,是我在学着品味“慢”的智慧,去繁就简的简单。

回想毕业后的这三年,有一个特征就是,内心总是很慌乱,这大多是因为担忧与不安分。

担忧的是,怕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一辈子做着庸庸碌碌没有前途的工作;不安分的是,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好,因为年轻所以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这种慌乱的另一面,是旺盛的精力和强烈的好胜心,很努力工作,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找寻和证明自己。

也许,做得还不错,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大大小小的奖也有一小摞了,身边的不少人也在夸赞我的能力与才华……

可是,至少在半年前,我又开始觉出这一切的虚妄。在体系里,所谓的荣誉几乎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明朗的出路,好多人其实暗地里嘲笑我的傻,那些夸赞一半是真,一半是唏嘘。

有人甚至好心跟我说,一个女孩子因为工作而没有生活和浪漫的时光,是可悲的。那么较真,有什么用呢?

可我太过于自我,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因为迷茫眼前,不安当下,所以只会傻傻地多做,多学,像一只不停歇扑腾翅膀的小鸟。人情世故懂得少,也不愿意关注太多,所以难免显得不合群而寡言。

现在的我问自己,那些慌乱里的“挣扎”有用吗?那些孤独里的坚持都值得吗?

答案是,值得。每一段用心走过的路,都会留下脚印,那才是生命真正的印记。清醒着的人,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可是现在的我懂:虽然值得,但终究是狭隘的。生活和浪漫,这些比证明自己同等重要,或许更为重要。

忘了是从哪件事开始的,也忘了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开始被细碎的小事情打动,从司空见惯里感受到珍贵。它们就像路边的小野花,但凡我有心,都能看到,可惜的是我一直行色匆匆。

常年在异乡,回家的次数比较少,其实不是完全没有时间,而是留给回家的时间太少。我这只慌乱的小鸟,倔强地不愿意回巢,怕一旦舒适就再也没有勇气在风雨里飞翔。

其实心里涌起过很多次愧疚,最好的孝就是陪伴,我也害怕来不及。

可是哪怕这样,也无法忍受在家里待的时间过长,那会让我不知所措,因为会偏离一直以来的惯性,因为习惯了不停扇动翅膀来抵御慌乱,停下来就会慌,况且我自认为没有足够的资格去享受。

直到现在,我疏远曾经依赖的工作,换了一种活法,将曾经一切清零,开始找寻让自己心生愉悦的生活方式与平衡。

跳出熟悉的环境,在行走与自我审视里,开始发现曾经忽略的美,也开始嘲笑曾经的稚嫩与狭隘。

但是,我承认:曾经自己也是可爱的,正是因为她傻头傻脑的倔强与要强,才有了今天的我,这个站在25岁的关口,从青春年少迈向新阶段的我。

前两天收拾出一箱子衣服,都是一些颜色鲜艳和浮夸的少女装,还有一些过时的、很旧的衣服,然后全部捐出。清理的过程中,舍弃了很多物什,却小心收藏起门票、车票、照片等记录回忆的东西。

其实买回来的每一件物什,都曾经是自己欢喜的,如今却看不惯,大抵是因为心境的变化,而这变化,拜时间和阅历所赐。

我开始喜欢简洁与干净,至简至纯的物什,也会痴迷于匠人所造的器物。

同时内心明白:是应该确定自己的一个调性,发自本心的调性,不该再去追随任何人。未来的生活和事业,是该固定下来真正想做的,钻研下去的方向,不该再追随大多数人认为好的方式。

二十几年时间的风沙,将我雕刻成的模样,早已经是世间独有,应该去爱这个自己。

跳出一成不变的生活,惊喜地发现,自己学会了用新的视角看世界,原来世界比我想的温暖与有趣。

回到家,奶奶用唠唠叨叨对我表达她的关心,其实奶奶的抒情一直很直接,会直接说“我想你了”,真是个颇有趣和可爱的老太太;

妈妈会用漫不经心的感慨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是在等我说出想法,她从不愿意将细腻暴露;

爸爸不会直接表达,他总爱说一些冷笑话来缓解气氛,将情感藏匿;

弟弟很会照顾别人,其实也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

姐姐刀子嘴豆腐心;姑姑越来越温柔了……

我开始觉出,这些家人都有各自的可爱之处,都有可品之处。

家人如此,朋友也是这样,用心交流的友情,才能收获真心。那些比较真的朋友,大多是同窗好友,没有利益之争。我开始格外珍惜每一个老友。

新生活里,我反思,清理,回顾,才发现真正珍贵的,是那些陪我一起的人们和回忆,是被风沙雕刻后独一无二的自己,还有心底最深沉的坚持。

所有的物什与欲望,都会被摒弃,而那些用心过的傻傻时光,都是成长,亦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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