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大家看完我的叙述,都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80年代。
我爹,生于1959年,属猪,高中学历。
我,出生年月被我家人给忘记了,所以最没法给人解释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我的家所在地,云南省镇雄县某个小山村,在我初中毕业前,村里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没有汽车,没有电。有地下水,烧煤。
日子,在没有妈的时光中慢慢蠕动着,那时候真希望时光走快一些。
脑海中,一直定格了一个画面,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略显疲惫的背影,笨拙的穿着针,引着线,从一件很破旧的衣服前襟上,剪下了两小块布,凑成一个补丁,缝补在了哥哥的裤子上,歪歪扭扭,大大的针脚,感觉那块缝补上去的布都很不情愿的样子,因为穿上走路时,那个补丁还会不牢固的飘摇。
在这贫穷的日子里,时光爬到了1990年,终于将羡慕别人的目光收起,我也拥有了一个帆布书包,一只铅笔,屁颠屁颠的跑向离家不远的学校。
虽然背上了书包,但是每天放学后,依然得赶紧回家,将书包换成撮箕,赶紧去地里打猪草,因为那时候我个子还没有框高,偏偏自己还是一个打猪草小能手,只要不下雨,我在山上呼唤哥哥去背猪草的声音肯定会响起。
春季学期及上半年的开支,完全依仗于春节前杀一头猪,将值钱且高价的部位出售后,只剩下猪头及油过年。一年到头能吃上肉的日子很少很少,家里没有钱买肉,幸好大伯母和爷爷他们对我们均特别好,每当他们做肉吃的时候,都会叫我们去打牙祭,吃顿肉解解馋。
秋季学期及下半年的开支,就靠那么一亩地卖烟叶,从下种,收烟叶,烘烤,挑拣分级,出售,一天天劳累后,换回来的那点钱入不敷出。
不过暑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地里挖半夏,搓洗,晒干,当村里小商贩来收的时候,一个暑假的劳动成果可以换来15-20元钱的巨资,拿着这笔钱,终于可以在黄昏时候,卖冰棍的人背着泡沫箱子返回,已快化尽的冰棒,可以五分钱一根,买上几根冰棒,一家人在落日余晖的墙根,陶醉而又和美。
唯一能让父亲眉头舒展的喜事,就是我的考试成绩,凡是学校评比,我都能拿着奖状,当我捧着奖状和铅笔、本子等胜利品交到父亲手里时,那时才能感觉到他是真正的开心。哥哥也许是承担的家务多一些,学习一直只是中间水平。
当我也进入学校后,因为还不是义务教育,家庭负担越来越重了,父亲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四年级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自尊心,恰恰是这时候,遇见了给我性格造成很大影响的一个老师。
四年级班主,姓付,戴副眼镜,胖,头发早白,爱吹牛逼侃大话。
那时候他当我们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要求用笔记本来抄词语解释等,笔记本2元钱1本,可惜我没法给父亲开口要钱,家里也确实拿不出,于是就用算术本来抄,在他一次一次强调后,我依然这样,于是我就成了他眼中最不听话的学生,每堂课大家抄完后,他都会挨个检查正确与否,但每次他走到我面前时,我是多么期待他能拿起我的本子帮检查一下,可每次他只是斜瞟一眼就直接略过我,说真的,我感觉到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全是鄙夷,一次一次后,我是那么的害怕而又恨他。
四年级春季学期开学,学费我记得是10元钱,我爹的信念就是,只要我们学习好,只要能读书,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我们读书,说真的,当时的条件,真是锅都没得砸,但就这样,依然会提前准备好我们开学所用的钱,忘记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的学费凑不够了,在与校长说好后,就先赊欠,但开学没多久,班主任就开始催促,甚至上课途中,至少把我撵出来四次,每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心灵所受的摧残,让我回家要钱,可是我哪敢回家开口,那时候我才真实的感觉到,贫穷,让我比别人低很多……
就这样,在别人抑或同情,抑或怜悯,抑或鄙夷的目光中,我终于熬到小学毕业。亲耳听到别人给我爹说,你那么穷,为何还要供孩子上学,上学又有什么用。
那时候我最期盼的就是,我浓密的头发赶紧长长,只要头发过肩,赶集时剪了卖了,这笔钱,我爹绝不挪用,就会将之扯上几尺布,给我做件新衣裳,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