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3年春天,叛军首领史朝义在唐军围攻之下自缢而死;朝廷乘雷霆之势,很快肃清了叛军残部,历时七年多的安史之乱终于平息。
皇上诏令,各路兵马元帅、节度使论功行赏,来京面圣。
局势渐渐稳定,一些难逃的权贵陆续回京。青青不知主人是否回来,日前曾教人去探听,却还是没有消息。
又到清明时分,杨柳吐绿,春暖花开。
小扇催着青青出门散心,青青知道她的心思,心下徘徊:和韩翃七年未见了,但一刻也不曾忘怀。她回赠的诗想必他也读得懂,“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惭愧于自己失身番将,芳华萎谢,即使君再来,也早已不堪折了。
清明这天,天气不甚好,阴云低低地罩着,风不大,却显得清冷。主仆二人登车出门,先嘱咐车夫到曲江池边,这里是以往踏青常去的地方。
曲江池畔,早已不比往年的那般热闹,虽花繁柳绿,却是阴云笼罩,一片静默。只偶尔有一小队车马路过,不知是否是进宫面圣的功臣。流连了一会儿,意兴阑珊,上车往章台街方向行去。
车子慢慢地走着,清风时不时吹起车上的帷幔。
小扇忽地叫道:“韩公子!”
青青猛地抬起头,小扇早已撩起了车帷。他,就在前方,张口结舌惊在原地,默默无语。青衫磊落,身形瘦削,眉宇间少了书生的羸弱,多了些烽火染出的英气和沧桑。
她,华衣美服,容颜依旧娇美无双。
一别经年,恍若两生。时光把他们变得消瘦、安静,有一些东西已经永远地逝去了,就如同她曾经清新无邪的笑容,如同两人相依相伴的快乐,只能令眼前的相逢更加悲凉。
车子很快就走过去了,他们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竟然都忘了可以叫车子停下。
候希夷下了马,走进营帐,问迎上来的刘峻:“已掌灯了,怎么韩掌书还未回来?”
刘峻忙道:“将军,掌书大人下午就回来了,不知怎么呆在房里一直没有出来。”
候希夷惊异:“哦?叫我瞧瞧去。”
帐中一片昏暗,候希夷点燃灯烛,韩翃从呆愣中醒过来,忙起身相迎。候希夷看他面色委顿、闷闷不乐,言道:“兄弟,你我共事以来,志趣甚是相投,候某心下自是把你当作兄弟相待。不知你遇上了什么难事?竟然为难至此?说来叫兄长听听。”
韩翃一声长叹:“说来话长,小弟心中气闷难言,不知该从何说起。”施礼拜谢,遂将事情始末细细告知。
候希夷怒道:“这沙吒利着实可恶!”沉吟半晌,又道:“你如今作何打算?”
韩翃摇头叹息:“正是为这个苦恼。看她的情形,应该是沙吒利待她不薄。沙吒利骁勇善战,此番平叛,先前多是倚仗回纥兵将相助,郭元帅只怕还要给他几分薄面。”说着,又痛苦地紧皱眉头。
候希夷道:“这回纥兵将相助平叛是不假,可是他们又劫掠了我大唐多少财物!趁着此番叛乱平息,又大开其口向我大唐索要钱粮!郭元帅和皇上也是面子上忍耐他们罢了。唉!话又说回来,大丈夫何患无妻!待咱们安顿下来,等兄弟你又得了功名,凭着这番才情相貌,何愁不能再娶个美娇娘!”
韩翃听得此言,却是缓缓摇头,眼含热泪:“兄长,韩某此生已不打算再续娶了”。
“唉!好!看不出兄弟你倒是个痴情种!”候希夷感叹着,又问道:“我且问你,你是否真是对柳氏情根深种?这世上的事,看得开就清明简单;若是看不开,就人言可畏举步维艰。虽说你二人情意深重,毕竟那柳氏也算失了贞节,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兄长我帮你夺回柳氏,你是否能待之如初?如若不能,还是算了,免得费这一番力气。三日后就该进宫面圣,时间急促。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叫我探听一下沙吒利是什么路数,替你想个主意。咱们此番来京还带有两千兵将,不行就杀他个措手不及,也出一出胸中这口恶气!”
第二天傍晚,候希夷如此这般安排停当,叫韩翃备了马车,自己和刘峻骑了快马,直奔沙吒利府上。
刘峻叫开府门,急匆匆道:“快!将军病重!特地叫夫人到军营相见!”小扇一看是刘峻,心下明白几分,连忙叫青青出来上车。
候希夷早已探听好了,这两日沙吒利在军中值守,正是个机会。沙吒利平日托大,府中也仅有几名兵丁值守,此际欲上前盘问拦阻,候希夷刷地亮出令牌,拔剑出鞘:“郭子仪元帅帐下将军候希夷特来宣令,谁敢拦阻!”那兵丁不敢造次,眼睁睁看着青青、小扇随二人去了。
候希夷叫刘峻和韩翃将车马送到随行的军营好生看护,说道:“这沙吒利一向狂傲,却只服郭元帅管教,放心,我这就去找郭元帅负荆请罪!”说着,打马直奔郭子仪营中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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