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坟
误入一林,退而不得。前行,有荒坟。只得迎上。稀疏的草没有笼盖,裸露的红土被草间隔。
立定,看它。不久,索性坐下,坐在它身边。
墓里人知道,我送来的气息,不期的温暖。而我的周遭,也平和。
我和他通了心语去。生死不隔,仿佛兄弟。我未有过的感动,我感到人间时的他。我听见他的笑语了。
我回头走。有乌鸦声起,我又回头。
坟头有小花一点点生长,盈寸成尺,我分明地看着,也不吃惊。荒坟成花冢,是他对我的感谢。
哪里是地狱边惨白的小花,是再向人世的大红。墓道,从没有死过的同道。
我更加感激坟里的他了。
忆梅
我识梅花,不过三五年。
城东的薄寒里有梅淡开,城南的冬阳下黄梅成阵,蔓延成海。 冬日里次第的梅的盛放,热了人心,也减了清雅。
城西梅少,只几株。梅立长野,凌雪冲天。我去看它。它问:“去年我对你的嘱托呢?”
我惊。我没有来过,我不识这几树白梅,这是我仅见的颜色。
我不解,它只笑。
梅无戏言。它是从别处移来,变了颜色,而我以前曾留恋于它的身侧吗?京华的清河边上,还是西北的多雪小城?
若是,我一定是和它有过期许和然诺。我万里奔波,那花魂追随,不依不饶,定要我践了使命,不负庄严。
又是感动。梅以我为一诺如天的义士,我怎能不对它如一生不弃的挚友?
我对梅点头。梅我并立,雪又飘起,白了江山。我披雪上路,向着我们的嘱托去。
秋草
深秋之野,初冬之山,起于霜临的青草,更嫩更柔更绒,盖过明年绿的春草。
它迎了萧瑟来,对着苦寒去。力道入心,让我心存大谢,深谢它给我勃勃的冲动和希望。我想出马征战,收拾河山呢!
它出现时,麦未种。它大了些,麦播下。它再大些,麦出土。小麦的弱苗在我故乡的万里平畴上顺风轻摇时,它淡了颜色。
雪压大地,麦苗深了颜色,它也匍匐下去。我拂开厚雪,发现它如被煮熟,前不久的青春闪烁只在记忆,虽然清晰如在眼前。
这当然不是一季的生命。这叶只会绵软,但不会褪色。会脱下,但不会干枯。等一冬,等春雷,它又自救,又仰头喊春,布局山河了。
将入冬,自然入心怀。小溪泛涨,知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