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忘了我,那我就存在在你的梦里,成为你的一部分……
1.
秦小溪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可是她能看到四周无边无际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电视剧里面的云雾飘渺的天庭。这感觉很奇妙,很舒服,秦小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泉里,连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只觉得周身舒畅。刚刚身上痛的好像要撕裂了,现在非但不痛了,还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难道自己已经死了,成仙了不成?可是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正疑惑间,秦小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痒痒麻麻的,她看到自己逐渐出现的手脚和身体。然后,他出现了……
2.
菁华高中最近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高三2班秦小溪在游乐场从过山车椅子上坠落,据说是在最高点发生意外的,秦小溪重重摔下的地方刚好是一个花圃,土地比较松软,所以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秦小溪还有些意识,因为有人听到她说胳膊很痛,秦小溪还在昏迷中,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菁华高中学生每天最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秦小溪醒过来没有,也因为这件事,学生们都不敢去坐过山车了。
另外一件事是高三3班的班长,成绩全校第一的郭树突然失踪,可谓消失的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这件事堪堪过去一个礼拜,菁华高中学生每天最关心的第二件事就是郭树有消息了没有,也因为这事,有好奇心的同学每每经过郭树家总要进去找找线索,顺便安慰郭树父母一番。
有爱看悬疑科幻小说的同学,掐指一算,神神叨叨的说,这两件大事,必有联系,只待吾探个究竟。
这两件事,果真有联系。
3.
“盗梦,就是偷梦啊,你有没有那种感觉,一觉醒来,还能记得刚做的梦,可是过了不久,只记得做了个美梦,但梦的内容都想不去来了”
郭树看到这个面容惨白,偏偏嘴唇红的像是抹了血的精瘦女人,她似笑非笑,一脸得意,郭树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他不想看她,偏偏头僵硬了,眼睛也只能盯着她看,他努力不让面前这个女人看出惧意。
“你很少做梦,鬼王看出你灵台清明,而且悟性高,所以要让你做梦使”
要不是现在头晕沉沉的,郭树肯定觉得自己在做梦,就喝了一杯普通的矿泉水,然后失去意识,醒来就在这白茫茫的鬼地方,现在意识清醒了,方想起刚刚自己突然觉得口渴无比,甚是奇怪,自己心里正想念心爱的姑娘,也没多想怎么就出现一个看上去十分憔悴的中年大叔刚好递来一瓶矿泉水。现在想想就觉得这个大叔有些不对劲,怪只怪自己一心想着秦小溪冲自己笑的两个小梨涡。
“什么鬼梦使,我不干”声音还是在发抖,还好眼神看上去还算无畏。
“你不干?哈哈哈,那你走吧”女人阴测测的说完,眼睛乜斜着看着他,手一挥,瞬间
郭树看到有两个人形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飘出来,他定睛一看,心里一惊,那是两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人,穿着一身黑布长衫。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试着动了动手脚和胳膊,很自由,显然已经“松绑了”。
郭树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觉得她的神情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他看得到她在轻笑。
白茫茫看不清方向,郭树心里又急又怕,脑海里和外面一样的一片空白,双腿机械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忽然一瞬间,就如鲸吸水一般,烟消云散,周围景物轮廓迅速清晰,郭树认出自己家门口的两棵高过屋头的梧桐树。此时正值盛夏,梧桐正茂盛。
3.
郭树匆匆写完作业,和衣躺在床上,现在有时间慢慢想今天发生的事,本以为到家父母肯定要问长问短,可是父母看到自己神色如常,郭树拿出手机才发现今天回家的时间只比往常迟了一点点。而自己分明在外很久。郭树越想越不可思议,想的脑袋痛,翻了个身,掏出手机,打开百度,搜词条“盗梦”结果出来的都是《盗梦空间》。兴许是太累了,眼皮沉重,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梦里秦小溪两个小梨涡越发清晰,郭树知道秦小溪在冲着她笑,他刚伸出手准备去摸她的脸颊,突然,从她的梨涡里渗出血来,秦小溪面目变得狰狞,双眼通红,双手骨节变得鲜明,
指甲跟手指一样长,锋利的尖头还滴着鲜血。她冲着他抓过来,好像要撕裂他,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偏偏双脚不听使唤,动不了,眼看这双利爪就要刺进自己的眼睛和脸上的皮肤。郭树猛地惊醒,他大口喘气,台灯还亮着,手机在枕边,衣服还是白天穿的校服,额头湿湿的,身上也出了冷汗,脸颊在发烧,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出汗。除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外,周围异常安静,连虫鸣狗吠都听不到,空气好像凝固了,台灯微弱惨白的光让这个不大的房间变得阴森森的,郭树强自稳定心神,可脑海里总是闪现秦小溪流血的梨涡和恐怖的模样,郭树很自责痛心,秦小溪那么可爱,自己爱她,做这种梦实在是不应该。外面刮风了,门口的梧桐树叶簌簌有声,这温柔的声音打碎了诡异的平静,郭树理理思绪,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梦,又摆摆头,想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幻想甩出脑袋,脱了衣服,草草冲了澡,躺进被窝,关了台灯,不一会儿,睡意来袭,他再一次沉沉睡去。
梦里的他,又来到那白茫茫的地方,这次没有那个血唇女人,只是出现了无数的黑布长衫的怪人,就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他们从他的身体里穿来穿去,也有的在撕扯着他,他失去了自由,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去,也不知为什么,他知道前面是一个悬崖,而悬崖下面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越靠近悬崖,郭树越觉得热,郭树恐惧极了,努力挣扎也是无用,他喊不出声音,连那些怪人也没有声音,动作如此激烈,却没有一丝声响,看着着实滑稽诡异。悬崖越来越近了,空气看得到在流动,这边的雾气很淡,对面一座漆黑的山,什么植物也没有,山脚一片红光闪烁,那山脚连着崖底,悬崖甚高,火光竟能映在山脚,可见火势之猛。郭树觉得自己在看电影,好像一个俯拍的全景镜头,他看到自己好像一个点,被无数小点推向崖边。自己有能感觉到那种无助和绝望,还有一丝不应该有的期待,这期待耐人寻味,索性把心一横,细想期待来源,忽然眼睛一亮,一片清明,好像境界也高了不少:与其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不如一死,来得痛快,竟下了慷慨就义的决心,这样一来,求生欲小了,反而不那么恐惧了,一时竟任凭处置,反倒轻松。
怪人们不依不挠,像推土机似的,速度越来越快的推着郭树,郭树此时有大无畏的精神支撑,痛苦也少了。就是身上真切的感觉到越来越热。郭树被推下去的时候,看到火海里出现一张巨大的火脸,那一丝轻蔑的轻笑,像极了血唇女人。郭树在下坠,火脸也越来越大,忽然火脸张开血盆大口,郭树掉落的地方正是那个血盆大口。
再一次被噩梦惊醒,现在脑海里一片混沌,窗外的夜幕淡去,晨光熹微,青灰色的天空,乌云压的很低,远方传来鸡啼声。黎明来临,郭树定了定神,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就是怎么也抓不住,早上刷牙的时候,看到自己眼袋很长。
4.
郭树和秦小溪秘密在一起的第100天,刚好是个周末。
秦小溪爱玩,爱冒险,郭树看见过她看着过山车怔怔出神,星星一样的眼睛里好像有水波流动,脸颊微红,那个样子甚是可爱,郭树时常回想。
郭树在书上看过那是看向自己喜欢的东西的眼睛,小溪看他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郭树暗下决心,一定要带她玩一次过山车。
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加上平时存的零花钱,这时拿出来,一张一张,一块一块,看上去很多,郭树看到堆了半张桌子的零钱,满意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数过之后,又在心里做了个减法,除去过山车,剩下的钱,足够他们吃一顿肯德基。想到这些,郭树心里巴不得这天快来,想到小溪和他第一次的约会,想到这100天,想到和她一起坐过山车,他心里比蜜还甜,郭树数钱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而且非她不娶。
5.
秦小溪爱看书,和郭树在一起后,钟爱言情小说。
“因为小说说出了我的心里感觉,我表达不出的感觉,我只知道这种感觉很温暖,可我说不出来,我觉得很可惜,所以我要看,要学习,将来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以后老了,和你以为在一起慢慢看。”
秦小溪眼睛看小说看坏了,郭树陪她买眼镜的时候劝她为了眼睛少看小说,小溪嘟着嘴,
认真的模样让郭树既心疼又甜蜜。
秦小溪那天看的不是过山车,而是摩天轮,它在过山车后面,像一个大轮子缓慢的转着,圆形意味着圆满吧,小溪在小说上看过,一对情侣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的地方亲吻的话会受到神明的祝福,永远相爱。现在摩天轮印在小溪的眼睛里,在心里,他和她在最顶端亲吻着,想到这里小溪害羞了。她能感觉自己的脸慢慢烧起来。
从那天起,秦小溪就暗下决心要和郭树坐一次摩天轮。然后,亲他。
小溪攒够了钱,距离那一天还有一个礼拜,每天她都在脑海里排练,每天都要和郭树坐无数次摩天轮,她乐此不疲,连做梦都会梦到这一刻。她常常一个人傻笑。
6.
郭树这几天总被噩梦缠绕,睡不安生,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必定与血唇女人有关,可每每被噩梦惊醒,门口的梧桐树传来的簌簌声总能让他心安,他小时候算过命,隐约知道自己命里容易招惹妖邪,那算命先生看着像个游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眼神宁静,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还未说话,就让人信服了三分,说的话也让人一知半解,花了好些钱才明说梧桐可以辟邪,但妖邪灵力有高有低,树越大辟邪的能力越强,但遭遇灵力高的妖邪,纵是千年古桐,也难以化解。说完这些,拿了钱便扬长而去。从那以后,家里就在一片梧桐林里买了两棵高过屋头的梧桐树。梧桐长得慢,但好在买来就大,夏天坐在梧桐树下可以乘凉。
前几日,郭树想起这段往事,当时只是不信,现在细细想来,倒有几分关联,看来自己是遇到灵力高强的妖邪了,事情有了一丝苗头,再慢慢摸索,总能找到化解的方法。想清楚这一层,郭树松了一口气。
他一时兴奋,一时疑惑,突然灵机一动,再也坐不住,跑进客厅,搬了四条长板凳,这几天天气清明,晚上天空清澈的像溪底,天气闷热,睡在外面倒也凉爽舒适。
这天他向父母解释完,就躺在长凳上看着闪烁的亮晶晶的小星星,惬意的想着秦小溪,想着她同样闪烁着的星眼。
他听小溪说过,书上说爱可以战胜一切的恐惧,他信小溪的话,只是当时感受不真切,现在自己被妖邪搅扰,自己心里一想起爱着的小溪,就没那么害怕了,只是这时,他更希望小溪能在身边,一念于此,又想起,后天就要带她去坐过山车,心里爱意更浓,觉得空气都是甜的。好像什么也不足惧。管他什么妖邪。
兴许是靠近了梧桐树,辟邪力强,这一夜,郭树一夜无梦,睡得舒服。心情也畅快许多,白天,更没有了恐惧。这几日皆是如此,一觉到天明,偶尔好梦,梦都是关于小溪,梦里的小溪,在过山车上笑的幸福又开心。郭树渐渐心安。
7.
秦小溪害怕坐过山车,可是看到郭树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又一脸兴奋的望着过山车,她心软了,她不忍心拒绝,而且,有郭树在身边就会莫名有安全感。她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情愿,因为不想扫他的兴。找到位置坐定,她感觉到椅子随着她在动,有些不稳,她微微用力抓住郭树的胳膊,过山车在慢慢移动,秦小溪紧闭双眼,想着在坚持一下就可以坐摩天轮了,她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升高,猛然间又迅速下坠,她抓郭树的手臂更紧了,郭树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不安。这时过山车开到了最高峰,正准备迅速俯冲,拐弯处,车上的人都倒悬着,忽然,秦小溪的椅子脱离了轨道,迅速下坠,速度比过山车还快,郭树猛然转头,下一秒,他又来到这白茫茫的地方。面前,站着血唇女人,得意的看着他。
8.
秦小溪在昏迷一周后苏醒,她恢复的极快。秦小溪的主治医生在看到秦小溪血流不止的右臂和额头,凭借多年的从医经验,心里断定这孩子活不成了,但救治了一段时间,生命迹象一直很稳定,连不能愈合的内部伤口也在慢慢恢复,透过仪器,还能看到伤口在愈合。他惊叹的称之为医学奇迹。
消息很快传到学校,只听学生们传,秦小溪醒来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那天会在游乐场,她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那天的发生的事。有人说那叫阶段性失忆。
其实秦小溪忘记的何止那天,她还忘记了郭树,忘了这个人,忘了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事。
秦小溪醒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开心,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身体恢复的很快,2天后出院。
这天,出院的路上,经过了她出事的游乐场,看到摩天轮的一刹那,心里悸动了一下,有种暖暖的东西在心里涌出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心里那块空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只一瞬,抓不住,寻不到,仿佛触动了前尘往事。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泪流满面,心中那一丝不舍之情到底是为谁?越想越空白,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竟停不下来,妈妈心疼女儿,以为女儿看到过山车心有余悸,害怕的落泪。
秦小溪常常梦回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那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温柔的看着她,她想看清楚他是谁,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是他的眼神格外清晰,秦小溪喜欢这个眼神,每次都恋恋不舍的醒来,然后发现自己枕边湿了一大块,为什么自己会哭?为什么心里暖暖的?为什么好像失去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如此孤独,好像被遗弃了?为什么……?
8.
郭树发疯似的冲向血唇女人,只一瞬,他又被束缚了。
“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要害她?”郭树愤怒的冲着她大叫,目眦尽裂。
“我们只能偷梦,不能害人,就算害人,也是在人睡着的时候用噩梦折磨人至死”血唇女人漫不经心的一边欣赏自己刚抹的鲜红指甲一边说。
“你太难收了,真恨不得砍了那树”她凝视自己的指甲,眼里露出浓浓杀气,复又温柔的看着因愤怒失去理智的郭树,“不过,鬼王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如果你想那小姑娘活,你就加入我们当梦使。”
郭树听到这句话,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唯恐她要变卦,立马说道:“我当,我当!!”
9.
血唇女人告诉他,美梦可以起死回生,只有梦使可以偷梦。
“成为梦使,就意味着放弃做人,鬼王会抹去人世间关于你一切的记忆。”第一次,血唇女人以一种似乎友好的方式跟他说话,他只觉得恐怖恶心。
“怎么偷梦救他?”郭树冷冷的说。
“让梦百教你偷梦吧”她话音刚落,就飘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同样的血唇。只是眼神,似乎有人世间老人的和蔼。
梦门一旦关闭,便不能偷梦,只能趁人在将醒未醒,意识混沌的时候去偷梦,那时候,梦门打开,送走入梦的人,等梦门复又关闭的时候,就要趁此机会迅速进入,偷掉他的梦,速度要快,要在梦门关闭前出来,否则困于别人的梦中,就永远不能出来,在别人的梦中,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许会在他梦里你会变成一把椅子,也许是路上的一块石头,总之,存在,又看不到的存在。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梦百说,每一个梦使都有权利使用偷来的第一个梦,好梦可使灵力大增,他们从不偷噩梦,等他们偷完了人的美梦,噩梦便会猖獗,很多人因为爱做白日梦,梦门经常打开,所以梦使很容易得手,这些人如果迟迟不警惕,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噩梦折磨致死。
梦百说,他偷来的第一个梦,救活了他的妻子。
郭树看到梦百眼里的流动的悲伤和温柔,顿时心里对他产生亲近之感,心里也燃起了希望。
按人间的时间算,梦百教了郭树一个礼拜,郭树悟性高,加之救人心切,学的勤恳,他发现自己嘴唇的颜色渐渐浓了,慢慢的就与血唇女人的唇色无异了。
10.
我偷了她的梦,梦百说将死之人梦最好偷,梦门松动,一推就开,我学艺未精,先偷易得之梦,我很想念小溪,所以,我进了她的梦门。她的梦都很美,我从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世界,五彩缤纷,还有淡香,她的美梦真多,她的美梦都有我。
梦百说,当我偷完第一个梦,我在人世就真的不存在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都会像水蒸气一样消失,所以,那些关于我的美梦,也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他劝我偷掉所有关于我的美梦,我不忍心,只偷了我和她在摩天轮里亲吻的梦,我只能使用一个梦,我宁愿那些美梦消失了,也不愿把她的梦偷给鬼王。
我为她关上梦门,仔细看着那个梦,原来,在她的梦里,夏天也会下雪。
血唇女人叫梦十一,看着年轻,实则灵力极高,她用小溪的美梦救活了她。我在她快要苏醒的时候,进入她的梦门,我不偷会再去偷她的梦。我只是想存在在她的梦里,哪怕,是她感觉不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