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额,脱离世俗太久,忘记这片大陆叫啥名字了。然后现在是日期不详的一个晚上,月亮很大,嗯,很大。我叫叶卓,我在这思过崖喝酒。
……
也许是月光太过明媚,唯有的几点星辰也显得黯淡了不少,这片天空荡而寂寥。
这里是一处悬崖,这崖壁像是被人一剑削去了一层,只余下这平整的横切面,月光铺在崖壁上,让狰狞的石壁也温柔了不少,仿若一层霜雪侵略入境。再往上,是同样空荡的崖顶,这里浅草莹莹,遍布整个崖顶,遍地葱绿只因夜风而舞,不为月色所动。要说遗憾,大概是不远处立着的巨石了,突兀得令人无法忽视。这巨石不知何方大能从哪搬运而来,足有三丈高,背向崖壁的一面同样被人削了一刀,刻上了“思过崖”这般字样。
倏尔间,崖顶掠过一阵夜风,激起阵阵草浪,今夜月色真美,风也温柔,适合刺猹。
……
“嘿,六双半,你这葫芦不错啊,”叶卓靠在崖顶的巨石上,双手抱着个酒葫芦,大口大口的灌着,以至于说话含糊得口齿不清,以至于嘴角溢出的酒水淋湿了大片衣衫,随后被蒸发,随后被淋湿,周而复始。
“说过多少次了,劳资叫梅欺霜!”,巨石另一侧的是一个看起来与他年纪一般大小的小哥,嘴里叼着片草叶,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空荡的夜空,应当是在思索些什么,“喝不完的酒而已,也就你会觉得不错,你看那些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修士,谁会在乎这些俗物?”
“那可不一定,天下修士千千万,总会有几个酒鬼吧,再说这里边酒喝不完,这葫芦兴许来头不小啊,”,叶卓说着,又灌了一大口。他现在想求一醉,却偏偏越喝越清醒,玩味的笑道,“若你不喜欢,那就送我吧……”
“啧,拿去拿去,你这沾嘴喝了大半个时辰了,我可不敢再碰这葫芦。”,某人一脸嫌弃道。
“喂,六双半……”
“叫霜哥。”,少年纠正道。
“哦,六双半,我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三个时辰。”,清秀少年掐着指头,算了下时辰。
“那就很奇怪了,我怎么有种你这家伙很顺眼的感觉……”,叶卓轻轻的嘀咕着,声音很小,以至于一直在走神的少年并没有听清楚,当然他也不是很在意,但还是不得不回了句,“什么?”
“不,并没有什么。”,叶卓回应着,忽的站起身来,当然酒葫芦仍在手中。
“咳。”,叶卓清了清嗓子,又以手拍击葫芦作节拍。清秀少年见这架势,不禁一手扶额,暗道,又来了……
而那边,目测是正在发酒疯的家伙已经高吟起来。
“久旱,”,酒疯子停止拍击葫芦,转而倒了些酒水在手心,倏然挥洒出去,不知是酒雾还是水雾里,闪烁着彩虹的影子。“逢甘雨!”
又见那人又转过头来,清秀少年感觉心跳都停顿了一拍,完了。
“他乡,”,果然,那发疯的家伙大喊着就踉跄着奔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只感觉渐浓的酒气中一个葫芦在靠近,未有反应便被那人猛灌了一口,溢出的酒水同样淌过衣襟,耳畔响起同样格式的低吟,“遇故知。”
“洞……”,没了下文,或者说,下文是一只踹过来的脚和一句微怒的“滚!”
叶卓狼狈的爬起来,重新靠在巨石上,途中也不忘给自己灌了口酒,那一脸深沉就好像在说,刚刚那撒泼的家伙谁啊,当然、肯定、必须不可能是我啊。
“何解?”,看来终于可以正常交流了,清秀少年撇过脸去,看着空荡的夜空询问着,但显然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他乡?好一个他乡,你不是这儿的人么?”
“……”,叶卓同样看着夜空,目光忽然沧桑起来,这让唯一的目击者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叶卓抿了一口酒,缓缓吐出几个字,“曾经是。”
“‘故知’呢?”,不走神的梅欺霜显然是那种喜欢提问的好事者。
“因为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吧,”,叶卓犹豫着,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这么老的梗还要拿出来用吗?”
“有何不可,这是事实。”
“谁?”
“我们村的王二狗。”
又是一脚踹来,但是被叶卓轻易的躲开了,“本来就是嘛……”
“算了,我们还是聊聊你的村子吧……”
“没得聊了。”
“怎么?”
“村子没了,被一场火灾毁了,最后剩下的只有灰,你是想和我聊聊灰与木屑的因果律吗?”
“人为的?凶手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叶卓再次灌了一大口,拭去嘴角的水渍,“但是也没找到。”
“又是何解?”
“我烧的。”
“哦。”,梅欺霜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明白剧情了,因为他刚见到叶卓时对方相当的颓废。无非是已知条件还不够,不足以推导出剧情,他需要了解更多。
“那就聊聊你的师门吧。”他认为可以尝试换个角度了解剧情。
“也没得聊了。”
“又没得聊?”这人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身上的衣服虽然残破了点,但也看得出应该是哪个宗门的门派服装,“也没个师父什么的吗?”
“他死了,”,叶卓放下酒葫芦,不再饮酒,面无表情道,“死在我的剑下。”
“啧。”,梅欺霜看了看不远处的门板一样的剑鞘,看不出剑身多大,但是那不重要不是么。“其他人呢,一个不剩都被你砍了?”
“不全是,没被砍死的也该被烧成骨灰了……”
“啧,你这欺师灭祖的家伙,果然就该去死才对。”
“……”
“你心里很难过吧。”
“哪有……”
“咳,那么可有中意的道侣呢?你看你这长得也还算勉勉强强一表人渣,没有妹子喜欢你,但总有你喜欢的妹子吧。”,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梅欺霜开始随意吐槽起来,毕竟修仙者大多清心寡欲,本是出于戏谑,但他发现他错了,因为那个人渣无神的双眼忽然就亮了起来,没了颓废,没了醉意,比谁都要清醒,明亮的眼眸里,仿佛在闪烁着晶蓝色的光。
“梅兄,你说得对。”,叶卓几个时辰以来第一次丢开了酒葫芦,眼里染上了一抹凝重,“我有我该做的事,至少我要活着去见她。”
“是吧,你觉得说得对吧,那么刚刚的称呼再叫一声来听听?”
“刚才的称呼?”
“是的。”
“六双半,莫非你其实很喜欢这个称呼?”,叶卓调笑道,“我就知道,嘴上多么嫌弃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喜欢的啊!”
梅欺霜,没七双。
“你……,算了,我懒得一点一点问了,你自己都交待出来吧……”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叶卓重新靠着石头坐下,身旁草浪依然伴着夜风在翻滚。
“滚,酒在你自己手里。”
“那就听我细细道来,”,叶卓想找一把折扇,说书就该有折扇,但是他只有葫芦,所以他喝了口酒,将那个属于他的故事,细细道来。
“那年夏天……”
是的,那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