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汨罗江,已是夜深人静的时侯。江水流波,岸树黑耸。月光早散去了。
我捡起一枚石子,投进江里,扑通一声,再无其他回响。
此时,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仿佛从二里开外的岬角处传来。‘楚王,屈平走了。’黑呼呼的岬角,冷峻得出奇。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岬脚台方向扑过去。二里多呢,我没命地奔去。千年时光邃道,也不过眨眼间功夫。屈子,屈子,我边喊边跑,奢望深夜仍有不休人,助我一臂之力,搭救那位寻死的奇人。
说来也怪,黑夜里,我怎么断定投江者必是相尹屈平?
失望,失望,失望!
我的呼唤飘出去,江水凝结,再无回音。
岬角台到了,我衣不蔽体。没有了忽远忽近的呐喊,没有了忽隐忽现的叹息,没有了忽强忽弱的质问!
起风了,微微的,凉意袭袭,我心已沉入江底。木讷地呆立着,岬角台暗红的颜色一团漆黑。这是黑夜的杰作,还是屈子的回睨?我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汩罗江,你日夜流洒楚人的甘泉,何又隐去楚人的希望?平无罪,王昏沉,民愿散,再一曲千古绝响从此不再响。
我恨,我悔,我悲。黑夜里,我听到相尹离去。黑夜里,我挽不回相尹身魂。虽千万人浪迹,独吾一人闻屈平走入江心?
泪水打湿脸,恨意浸透心。我草民一介,王侯堂前燕唧唧,寻常巷陌难明意。相尹,相尹,庙堂之宾恨何起?相尹,相尹,江湖之远悲声嘁。
无语江自流,微香台边飞。我凑过去。岬角台冷硬,抚手触疼。忍不住,伸手一摸,石柔柔的。兀自心头大惊,莫非相尹回阳,寝于台上?
石非石,无冷无硬。石非石,香气又飞。
任是谁都将心惊。阴阳阻隔,古来无往。屈子刚去,石未破却不再硬冷,一阵柔香岬角上。
有米香,有豆味。我不能自已,何奇?何奇?
五谷粮养人命长,米粒需处烟火旺。米需,这是什么字?糯。唉,唉,哎哟,自怨自哎。我思索着,飞快地。
江风起,汨罗弃。千年已去,舟楫相袭。岂是我草民长唧唧?端午因起。
千年汨罗江,青青水悠扬。
端午因屈平,粽艾龙舟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