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光二年,盛世之始。域内八方,或臣服或畏缩,一时,天下太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啊!河..."
老爷子又开始发牢骚了。
残阳退没,最后一抹余晖也在视野不能所及之处悄然而去。
"姑娘稍等,我装上这些清明草就走。"少年轻声道"要是耽误了,一会儿少收你写铜钱儿,成么?"
秦清望着那单薄青衣下曲线轮廓分明的少年,看着他满是汗水的额头,颇为好奇,稍转螓首说"嗯,不耽误的。那你给我说说打扮个像读书人一样,怎么来做这样的苦差事,船上那玉体横陈的可是你父亲?"说到这里,姑娘也忍不住手掩着嘴,低声笑起来。
"唔,怎么说呢,姑娘可别嫌唠叨。我家那老爷子啊,在村里开了间学堂,可是乡里乡亲的都是给点菜啊,送点肉,修修家具很少有人愿意从腰包里掏点东西出来,这赚的铜钱还不够老爷子自个儿喝酒哩。"
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像是害羞,便继续道"可是这日子总得过呀。老爷子苦思冥想一夜,就想到做个船夫吧,过河定是有事,莫说去留总是会带些银两,这样或许就能多赚些酒钱。
于是呢,我就成了船夫,老爷子摇了铃铛就来这船上大睡,若非是有那婀娜婉转,风姿绰约的小娘子来,这苦差事就落到我头上了,我这身打扮啊,也是他给要求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事赚的钱,穿什么也是不打紧的。得嘞,姑娘上船。"
那姑娘听罢便挪步上船,提着裙角,看着很是贤淑素净。
"那你们晚上是要吃這些草么,清明草?"秦清笑着问到,大抵她也看的出来少年不介意这些话。
"果然是外地人,你不懂,清明草啊也叫艾草,性平和,有化痰止咳,降压祛风的功效,好吧,老实说这甜甜的,很下饭的。"
秦清一时无话可说,那少年便善解人意的继续讲了起来,不至于让气氛就这样尴尬下去。
"咋们现在这条船所在的江啊,叫青衣江,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很多年前有位苏姓谪仙人,身着青衣,在江心救起一孩子,用青衣裹住,放在村头。然后呀,这条江就改名叫'青衣江'.
后来啊,又一年大雪纷飞啊......."
这时光就在看似安静的少年絮絮叨叨中缓缓流去。
野鸭携幼归家,水草静冉飘摇。日头落下后,星斗满天,照在静谧的江面。
轻柔的夜风掠过,一片祥和。
秦清放松了紧绷多日的神经,脱了鞋袜,把那小巧蹂胰浸在江水里,缓绕慢卷出微微涟漪。双肘抵在船板上,眯眼感受着温柔夜里温柔的风。
船头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紧紧抿住的紫红嘴唇仿若要守住什么秘密,可那唇线末端也悄悄弯了弯,好像在得意些什么。又好像只是在梦里,不经意的扯动了嘴唇。
而我们的故事呢,如青衣江底,那常年沾染污垢又被江水静静拂去的顽石一般,看似不为所动,实是在不可阻挡的大江洪流下,被推往未知的远方......
我自如顽石,奈你何为?嘿,自是零敲碎打, 日消月减而后磨去一身傲骨与棱角。是泯然于众人而不现还是如蝉出土,蝶破蛹般冲破腐朽凡躯,供尘世俗子垂涎?此中意味,最费思量...
木舟划过江面,微风掠过。再长的路,再美的故事都会有尽头。
秦清回过神的时候,已然在江畔岸上,碎花布鞋沾了些许青衣江水,如它的主人一般于夜风里绽放着异样的魅力。可,谁人赏识?
若有所思的走向此行目的。步伐缓慢,似是不情也不愿,可因沾水而微湿的碎花布鞋在村口前的小径上所留下的印记如过河卒一般。
有进,无退
秦清像是做了多么重大的决定一般,猛然转头,用了或许这生最大的声音喊道!
"小子,姓甚名谁?"
喊完之后,两颊通红,约莫这是少女情怀或者羞愧使然。柳叶眉下眸子稍稍一转,才突然发觉,这小船夫长的甚是清秀。
父子两人,其实是一人正在收拾船舱。年幼的那位听闻此话,抬起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望着不到二十步远的姑娘,温柔依旧的说道。
"姐姐可小声些,我是听的到的。"
秦清听罢,便狠瞪一眼,扭身快速走去。可通红的两颊使这寻常动作也透出几分妩媚。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
"我叫尹秀,俊秀的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