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京十多年,我没有,也不曾想过要好好了解这个当初我拼命考来的城市。却常常被一些文章影响而一次次想逃离这个城市。我无数次埋怨它,却不曾有过一次想爱它。
直到年初因为疫情,宅家憋太久,像被软禁一样窒息,太渴望外面的世界,感觉即便是坐在车上开着车窗,看着街道,呼吸着新鲜空气,都会是那么美好。
于是,疫情稍微明朗时,十多年以来,我们第一次开启了在这个城市的探索之路。不再是游客般猎奇,不再抱着一定要获得什么的目的。就只是,在生命无常面前,纯粹想看看这个我们住了这么多年的城市的样子!
于是,一切似乎就开始不一样。
当一次次启程,在这个城市行走,我对这个城市有了不可名状的归属感。
所谓的有血有肉,是你把自己的血肉给它,才能与它的血肉碰撞、融合。当你站在它的对立面,挑剔地审视它责怪它能给你带来什么,吝啬地不肯给它不计后果的爱与付出,你能指望回应到什么?
即便疫情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长安街沿线都不堵车,大马路如此畅快,出了家门,一路到东方新天地再到王府井,只用二十分多钟!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奔驰,马路的宽阔以及两边的建筑,交织构成的一种扑面而来的大气感,一次次冲击着我!第一次,这么一次又一次,无遮拦、没有烦躁地奔驰在这个城市最宽阔最繁华最庄严的街道上。
王府井大街是我们的第一站。曾经,我瞧不起它,觉得它是游客爱去的、闹哄哄,骗外地人的地方。就好像,我嘲笑的北京许多地方一样。就好像,当我嘲笑了,我就变得高它一等了,有一天离开了,我可以对北京说,不是你容不下我,是我不稀罕你而离开!
当我一次又一次来到这个街道,就只是站在它的上面,直面它的空旷大气,呼吸着新鲜空气,听着看着音乐与喷泉交织出的力量之美,我发现,自己是如此浅薄、自欺与懦弱。
我根本就是缺乏在北京继续的勇气,不想离开又茫然,想离开又不甘,给自己不想承认的狼狈找一个替罪借口!
多么可悲的人性!
当我把期待降低再降低,降低到它只是一条可以自在逛逛的街道,我突然觉得它这么温暖熨帖!
那藏在楼宇里的商铺饭馆玩耍场以及书店背后都是血肉人们和他们的人间烟火啊!
这是多么温暖的街道,又是多么让人安心的街道!
这条街,笔直而宽阔。没有转来转去的心慌。没有车进来,也就没了躲闪车辆的不安心。可以,就那么慢慢地,没有目的地,悠悠走着,看着。
街道两边各色店铺,跨脚,转身就可以进去吃喝玩乐逛。累了,可以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歇脚,买一个吴裕泰冰激凌,坐在长凳上,一边吃着,随着左右转头,视野所及,是整个街道,洒满了阳光。于是,心,也跟着宽敞明亮了起来。
夏天会有每天多次的音乐喷泉。这个疫情期间,游客少,每次去,我们都可以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看着人造喷泉随着不同的音乐或起舞或奔腾。白天,阳光在水珠里闪着彩虹的颜色。夜晚,水珠辉映着霓虹灯光。
别问时间。别问你到底要什么,就那么,悠悠地,享受那一刻。
在时间的悠然而去里,生命有一种行色匆匆以及寻求目的而无法体验的感受。
要回家了,买个熟食酸奶带回去,全家人一起吃,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安顿。
放下所有必须要找出什么理由的期待,不期然的某刻,觉得这条街,给了我莫名的安全感,像个无声的长者。用它的陪伴,温暖我。
于是就,这么爱上了这条街,时常想来这里走走看看。
就像少年时,在老家,常想去那条老街。因为很近,因为那条街繁华吗?可以购物的商店多吗?这些理由似乎都触不到心里!
那一晚回来,我突然明白,好像到了那里,心,就有了可以放下的安顿感和安全感。
突然觉得,为什么要那么多理由?这条街,不够我留在这里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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