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题目,是因为看了一个简书朋友的一篇《我的小姑姑》,文笔很细腻,朴素但深情。想想我的亲戚里,最熟悉的就算大姨了吧,她已走了有三年了,我也为她写一段文字吧。
我外婆只有妈妈和大姨两个孩子,她们相差12岁,听外婆说中间的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大姨我推算生于1932年,这段时期也是中国历史上的战乱期,洛阳作为中原腹地也是战事频繁 。先是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 ,到新中国解放。大姨大概是解放前后接的婚。听外婆说,外公去世不久有人来提亲,姨夫家是老集上的,和爹爹在体育场附近开了个铁匠铺。当初外婆和提亲人说,我们家可是老穷,没有多少嫁妆。提亲的说,大家都一样,那边也不多富裕,日子会越过越好。就这样为大姨办了婚事,结婚是只是做了两身衣裳。外婆刚为外公办丧不久,用一付薄棺丧了外公,想一个小脚女人的处境有多艰难。
因为大姨比妈妈大许多,我记事的时候大姨在十字街的缝纫铺上班,已人到中年,个子高高的,整个人挺结实有力。缝纫铺是个集体单位,也就是临街的一大间门面房,大约有四五十平方。里面有四五台缝纫机,靠西南角有个裁剪用的大案子,大姨老是在大门的西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干着锁扣眼,撩裤边的杂活。因为我的表妹比我小三个月,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也常去大姨的缝纫店。去多了,熟了,店里的人都说我腼腆,像个小大人。
大姨家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最小的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表妹,我是我家的老大,从小爱去大姨家,因为到她家我就又有哥哥又有姐姐,好有幸福感。大姨每天除了上班,做饭,照顾四个上学的孩子和公爹,还会帮一个小矮人洗熨衣服贴补家用。姨夫当时已进了一个刀剪厂当工人,工资也不高 ,房子也非常紧张,在一个小院里 一间老公公住,一间半大姨他们和三个孩子住,大表姐住在厨房,白天的案板晚上揭了,下面就是床板。日子一直也是紧巴巴的。
由于当时粮食定量,家里两个大小伙子,粮食老是紧张。大多都是粗细粮的两掺馒头 ,有白面馍多留给爷爷吃。我上高中在大姨家吃过两年中午饭,家里的馍蓝都是挂的高高的,白糖都在抽斗里锁着。锁白糖的那个下柜上斗的半截柜还是外婆给妈妈做嫁妆时,一起多做一个给大姨的。真的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记得在土墙上挖了个60公分见方的窑窝 用来放衣服。我也没从大姨的言行里感到多少困苦和抱怨。就这样的日子她也领着孩子们过得有滋有味 ,她家出门都是集市,隔壁就是饭店,牛肉汤,馄饨,包子,烧饼 ,油茶 ,品种繁多,家里时不时也会买了用锅端回来给孩子们打个牙祭,尽管这个时候不多。到了端午节,大姨和表姐表哥还会帮着隔壁的食堂包粽子,包一个挣半分钱。住在闹市尽管生活清贫,他们挺知足平静,也各有其乐,姨夫会在那窄窄的院子里喂四五只母鸡,还喂的胖胖的,这样鸡蛋就有了。大姨天天用大蒸笼蒸杠子蒸馍,揭开笼盖热气腾腾,我觉得真香。大表姐买个绣花撑子学绣花,一会绣付枕套,一会儿绣个门帘;小表妹喜欢表演,会一个人学戏里小姐的身段,在席子上拿个手帕学走圆场;两个表哥也会穿着回力鞋 喇叭裤去追女孩子。
八十年代恢复古装戏,大姨的缝纫店里接了好多做戏服的活。大姨学会了绣花,还给我做了一件红色绣花的灯芯绒外套,那在当时也挺时髦。时常还会给我和表妹做两件一样的衣服,不熟悉的人见了经常会问:是不是双胞胎?大姨也会含含糊糊地说:”是吧。”所以,我一直和大姨的感情也比较好,到她年纪大了,过年,过节我总时会去看看我这随遇而安,大度坚韧的大姨。
到晚年,大姨也是儿孙满堂,还是对生活保持低标准,经常在家还是穿着自己手工做的衣服,鞋子。平常也不怎么吃肉,也就买点鸡蛋,牛奶,米,面,油简单的生活,更没有补品,保健品,身体也无大碍。只有点头晕的毛病,经常会到社区的医院输输液。83岁上,因为脑血栓住院, 半年后离世。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觉得她走了。那是我妈妈唯一的姐妹,她可能在远处看着我们吧。现在我觉得我好像大姨,和妈妈成了姐妹,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