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狗尾草,心上的远行人

凛冽的风,似乎与冬天的萧瑟难分难舍,尤其北方的冬天,若是少了风的点缀,总会让人怀疑你是否真的身处北方。

昨天还是万里晴空,温阳暖照,一片融融的和美天气,只经历一夜西北风的洗礼,今日气温骤然降下了十几度。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做饭的姐姐见了我就笑着说:“呵呵,今天的风可真大呀,上午我在来的路上,电动车都被刮得东倒西歪的。”

我随即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看大街两边那些行道树,树叶可是刷刷地落啊。”尽管我已有多年没有骑过电动车了,无法感受到她所说的那种东倒西歪的感觉,但是街上的那些银杏树,白杨树还有梧桐树都会说话呀——叶落的声音,就是冬日来临时最先敲响的鼓点。

我和她正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正对着餐厅的那扇窗户边上,有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正在一左一右的摇晃着。于是,我赶忙停下手中的筷子,定定的看了两秒钟,然后惊讶的朝那个姐姐喊到:“快看,窗外边有颗草。”

她顺着我望去的方向迅速走到窗前,仔细查看了一下说:“嗯,是的,还真是一棵草,一颗狗尾草。”土黄色的狗尾草,上边伸出来两个毛毛虫状的谷莠子,谷莠子下方两个尖长的叶片倒是十分完整。

这个季节,这株狗尾草能够如此鲜活完整的迎风狂舞,得益于它的存身之处比较特殊。三层楼高的窗户外边,又有半截阳台做靠山,即便呼号着刮过的北风再猛烈,也动摇不了它的根基,除非有人想诚心除掉它。

诗经《齐风·甫田》这样说:“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甫田》里的“维莠骄骄”、“维莠桀桀”,说的正是这般茂盛张扬的狗尾草吧。它们在不曾刻意耕种的土地上恣意生长,如同那些在不曾刻意经营的心田里,疯狂滋长的思念。诗人说,“无思远人,劳心忉忉”——不要思念远方的人,那只会让心忧思劳苦。这何尝不是一句自知徒然的劝诫?就像明知大田荒芜、莠草难除,却依然无法不去面对那片荒芜。

正在我沉思之际,食堂大姐忽然说:“这大风一刮,明天的温度更得低了,这个时节可得记得及时加衣服。”我点点头:“嗯嗯”,两声表示着对她的回应。

此时的风,还在窗外呼啸,那株狗尾草依然以近乎狂野的姿态摇摆着,仿佛在与这北方的烈风进行一场亘古的对话。而我,透过食堂的玻璃,也成了这场对话唯一的见证者。

但在此刻,这狗尾草的坚韧与诗人的哀愁,却仿佛共同指向了一个关于人生的深邃真相:我们生命中那些最蓬勃、最顽强的,往往不是精心栽培的稻禾,而是这些不请自来的“莠草”。 它们是无法掌控的爱别离,是求不得的执念,是明知徒劳却无法放下的牵挂。我们总想拥有一片整洁的心田,却总被命运的野风播下狂野的种子。

然而,此刻我看着这些风中的狗尾草,在逆风中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韧性,在摇摆中划出自由的轨迹。我忽然感到一种释然——或许生命的哲思,不在于根除所有“莠草”,去追求一片不存在的、绝对纯净的“甫田”。而在于学会与这些不完美的、顽强的存在共处,在于承认“劳心忉忉”本就是“思远人”必然的代价。

我想,不管是北方冬季狂野的风,还是人生旅途上遭遇的疾风,无论哪种风,终究会停,狗尾草也会在某个特定的季节里完成又一轮的枯荣。

但此刻,在这北方专属的风天里,它们教会我:承认并接纳生命中的荒草与远人,在摇摆中保持坚韧,在牵挂中承担痛苦,这本身就是一种深刻而真实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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