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少,明日我将带你拜访周顗周尚书,其父周俊有大功于晋室,其本人亦是不亚于我等的大名士,明日一谒,绝不可失了礼数。”说话者乃王羲之伯父王导,远观风姿飘逸,清越弘远,细观其容貌气度皆是不凡,必是位极人臣。
“是,伯父。侄儿定不辱我王氏家风。”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身量抽高的时候,几年时光,早已不见了王羲之当初的烂漫稚嫩,唯有眉眼间还依稀存着少许年幼的影子。
“伯父,侄儿有一事相问。”
“你是想问郗家吧。郗鉴如今被元帝派去镇守兖州,与李述、刘演同为兖州刺史。”王导微微叹气,“若不是当年郗鉴举家上峄山避难,你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小小年纪就敢离家出走,逸少你啊,跟你父亲年少时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自从王旷失踪后,王家对王旷讳莫如深,这还是伯父王导第一次当着王羲之说起王旷的过去。
“逸少,你可曾怨过我。”王导的眼神有些落寞,堂堂一个大好男儿,却沦为高层斗法的牺牲品,自此下落不明。若是王旷还活着,长子籍之也不会如此籍籍无名吧。
王羲之无数次梦到父亲还活着,梦境真实的令自己恍惚,但是一觉醒来,却依旧不见父亲踪影。
大人们越是回而避之,王羲之的心里越是感到神秘与敏感,缓缓的压向心底,就像挥散不去的阴霾死死纠缠着少年的王羲之。
日出日落,生生不息,父亲早已经成为一个模糊的背影,这又怨的了谁呢。
“道法自然,天命难改。”王羲之微微一笑,“伯父,卫夫人给我留了帖子尚未临摹完毕,侄儿先行告退了。”
好一个道法自然,好一个王羲之。
次日
城外长江边的新亭与乌衣巷相去不远,不多时,王导便带着王羲之来到新亭。当年洛水边,名士高门定期聚众举办酒会,玄谈一番,即兴而归,形成了风雅的传统。中原经过八王之乱与永嘉之祸后,北方世家大族纷纷南迁,而新亭集会便是名士为缅怀传统特异举办的,真可谓是宾客如云。
王羲之随着王导简单的行了礼,“逸少见过周大人。”周顗拜某人所赐,对逸少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果然是气质不凡、天赋异禀。
不由得赞叹一声,“不愧是琅玡王氏,好儿郎。”
周顗见了王羲之后大感兴趣,向王导告罪,携了王羲之走进帐内,说道:“你拨一拨火炉中,看看还有火没有?”
王羲之在炉中拨了拨,说道:“无火。”
周顗来到炉边,用火钳用力一拨,擦出了一点火星,问道:“这不是火吗?”
王羲之道:“我知道有,只是没有用力拨。”
周顗道:“悟境同未悟,无心如有心。凡圣虚妄,本来心法,原自备足。你现在已经如此,好好保护并把握吧。”要了悟道心,当观时节因缘,时节因缘一到,如迷忽悟,如忘忽忆,那时才知道自己本来一切具足,不是从外而获得的。
见王羲之若有所思,周顗不禁继续发问:“火种带来了吗?”
王羲之向西北方深深的望了一眼,“没有带来。”
“火种在哪里?”
“兖州。”
宴会开始,周顗首先坐定,而后众位宾客纷纷入席。周顗有意试探王羲之,故意叹道:“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意。”众人不禁遥想当年盛况,不由悲从中来,唏嘘一片,然而王羲之却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王导更是厉声道:“当共戮力王室,克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只此一句,众人惭愧非常,立即振作起来。
宴会随之进入高潮,一名妙龄少女身着白衣,手捧牛心炙,缓缓步入亭内,放在主位之上。身为集会的发起者,周顗接过牛心炙走向客位,穿行过众多德才兼备、位高权重的长者,来到年仅十三的王羲之跟前,将牛心炙亲手布进他面前的盘中,并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羲之吃下这片求之不得的珍品。
王羲之心中的惊异不亚于在座的诸位名士,虽说自己出身琅玡王家,与周家素有往来,这次新亭会又是伯父名相王导相偕,但是周顗这个生性执拗,善品而绝不滥品,不会因为王家势力而屈意奉承,更何况,伯父就在身侧,与其奉承自己不如奉承伯父来的更直接吧。
还有就是,那名女子……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写作训练第6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