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高考状元们关于原生家庭、知识资源的观点淹没了,回想起昨天晚上教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小学同学操作淘宝的过程,我百感交集。
(一)
1999年9月。
那一年,我三年级,刚从破败不堪、即将处理的村小转到镇小学,这真是一个特别的世界啊:第一次看到大黑板,第一次发现原来可以每个班做集体游戏不受别班影响,第一次发现原来每个老师都可以带不同的课……原来远离了复式班知识的资源可以更精彩。
我学会了如何与更多同学相处,如何抓紧时间跟上更优秀的同学的节奏,并开始在短暂的小学生涯里接触到了组织管理的最初形式(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
也开始将自己的目光延伸到更多同学身上,每个人都是宇宙中独特的个体啊,我在相处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成亲早逝,好心叔叔上门,他和弟弟接受新的家庭成员,于是他们兄弟俩有了两个姓名,一随生父,一随养父,我常常混淆,还好他们苦苦一笑不甚怪罪。
莉家庭和谐,父亲是村支书,想来也是小家碧玉,却也是幼年烫伤脖颈留疤,每周上学要徒步两小时,还得自己带上足够一周食用的咸菜(或豆腐乳),若遇上大雨或酷夏,跋山涉水、只能吃白米饭的日子也不是稀奇……
敏父母勤劳,父亲是运输司机,家庭较好,一心求子只得双女。敏是老大,总想出人头地,却怎么也学不进去。每每放学回家,总会路过听到姐妹俩争抢东西的哭闹声……
洒是同村发小,父母经常会因经济收入吵架、打架,他也在刚去镇小学上学的第二年学会了用各种零食、小玩具“贿赂”老师特别喜欢的我(原谅幼时的我立场不坚定),弄了个副班长神武非常,他妈妈更是逢人必夸……他弟弟宝却因哥哥的“光环”成了父母口中的“活宝”,负分满满……
每个不同轨迹的人因年龄、地域在同一个教室交汇,层层叠叠的轨迹交叉成的原点慢慢延展出不同的方向……
(二)
2007年7月。
那一年,我初三,极度迷恋《夏至未至》里面鲜绿的香樟情怀,也偷偷观望男神三分投篮却只能在心底喝彩,备受班主任老大器重“管理”偌大的毕业班,面对夏天亮闪闪的光芒却看不清自己高一会在哪个窗口开始……
生命中的时光一刻不停止,每个人的轨迹熠熠生辉:
成 可能和我高中同校,从小学毕业一起从道路崎岖的镇小来到人才汇集的初中,不同班级也只能从年纪排名中偶尔听到相互的信息,我全年级前十,他全班前二十……不知道高中会怎样?
莉小学毕业随母亲开小吃店去了另一个镇子上开始初中学习,学习成绩很很优异,母亲很辛苦,她很懂事,常常四五点起来帮忙自己看书……高中在一起的话这就是强劲的学习对手吧。
敏小学毕业为了离家近也去了那个镇子开始初中学习,学习成绩一般,每周往返学校途中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好像是班长,很沉稳的阳光男生,在心底暗恋,希望高中我就能遇到他们。
那些很多小学毕业就再也没见过的同学啊,你们在哪呢?你们又在经历怎样的生活与发展轨迹呢?
我常常想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人,能继续沿着自己的轨迹一路向前,看到更远的风景、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又在心里暗暗想着:自己又是多么不堪的人啊,省略自己的苦恼不谈,如果去承担小学就因为家庭重担辍学的压力,远离学校探入社会的大洪流,我的人生会如何艰难?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每个人的星光轨迹就像夜空里的星光,时明时暗,不是他们不够闪亮,只是距离地球太远,被遮挡的云层厚薄不一……
(三)
2010年7月。
终于亲手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学位证书、毕业证书,两页纸,不沉不厚却承载着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无数个黑黑白白的日子……
从高一见面住宿喜相见的兴奋,到文理分科后的分数竞争,从军训时的汗如雨下到参加大型比赛的紧张忐忑,我想,学习一直很优秀的莉和我的感受估计差不多吧,只不过后来我学了文科报了文科二本师范院校,她学了理科报了理科二本医学类院校,当然,成和我们的经历差不多,只是他学了理科报了理科大专医学类专业……
从高中见到敏的最初喜悦兴奋被后来的升学压力、大学时光慢慢稀释成了偶尔的听说、同学间的问候,她心里一直暗恋的班长男神意识到自己学习没有优势已经出去打工了,她心猿意马,高二暑假就申请了退学,她知道自己学习不好考大学没有希望,她知道自己想要和那个稳妥的男生一直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是有自己的光亮的,只是中考、高考之后,身边更多的人开始知道自己的光亮来源于何方,知道该怎么去寻找光源,就像日食、月食,即使被光亮遮挡,也能散射光芒,照亮宇宙星云……
(四)
2017年7月。
这一年,我拥抱了校长,偷亲了导师,拿到了自己的硕士学位证、毕业证,看到了简历上自己工作三年来一年一个台阶的跨越式发展,又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要过怎样的人生?
微信里发来了莉在省城医院和患者病愈微笑合影的朋友圈,那么坚强的莉终于在一句成长中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完美爱情,也许这就是一路从校服到婚纱陪伴她的美好时光了吧……
敏生活很低调,老公生意很忙。上个月回老家看到了她可爱乖巧的两岁宝宝,老公还在省外和别人谈生意的酒局上,她摸着已经五个月的孕肚,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结婚太早……
成的喜帖在同事的办公桌上格外显眼,喜庆的时光从他毕业当上医院拍X光的县城医生开始,妻子是比他大三岁的某局长千金,合影上比他胖的新娘似乎是瘦弱的他的二倍。老街坊、老邻居都在夸赞他“前途不可限量”。真心祝福他新婚幸福,尽管我没有收到他的喜帖和任何邀请……
星辰亮光,轨迹不会停止。
有的会默默无闻地无限延展,也许我们看不到宇宙里它的发展与辉煌,但黑洞会触及它的荣耀。
有的会变成陨石砸出巨大的坑洞,成为地球上的伟大印记被世人称颂。
有的会不断积攒太阳的力量,等待自己足够闪耀……
(五)
这些是我的同学的真实经历,我敬佩每个通过自己不断努力的人,敬佩每一个即使生活艰难依然认真向前的人。
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没有办法从现在评判过去和未来,毕竟一生无愧于心就可以。“农二代、穷二代”的世界确实向上突破的途径少、资源薄,但每个人的社会轨迹才刚刚开始,认真的去努力、去提升,每一步都是成长的明证,光亮在宇宙中得到回响,大不了就是大器晚成。
我们都是寒门学子,我们都是在努力的人,知识让我们从小启蒙,社会教会我们更多。也许我们成为不了大富大贵之人,但是总能比过去的自己、上一辈更优秀,拥有更多主宰自己人生、让下一代继续进步的可能。
——这也许就是“知识改变命运”的一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