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沙漠之行太过恣意,下午从月牙泉出来已是饥肠辘辘、筋疲力尽。军哥带我们就近在景区吃了酸辣爽口的川菜,一盆米饭下肚,我们已经开始打瞌睡。已是下午三点多,他仍想着带我们去莫高窟数字展览馆看看。从鸣沙山过去,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三个在车上睡睡醒醒,已是毫无精力。军哥心宽体胖,爬上沙山顶部已是极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敦煌人,他可从来没有爬到过山顶。这次算是舍命陪君子,跟我们拼了一把。可想而知,他该比我们更累。但是,我们都困顿了,唯有他需要集中精力开车载我们过去。真是辛苦他了。
我们四点钟左右到达目的地。莫高窟游览票类多种多样,有数字展览和实地参观相结合的,也有只实地参观或只数字视频展示的,还会根据参观的洞窟数目分不同的票类。由于最近算是进入了旅游旺季,相对便宜的B和C类票已经告罄,而A类票是参观最全面的一种组合模式,需要的时间也相应最长。鉴于西安的两位朋友是昨天晚上七点多的飞机,所以就不能去参观莫高窟了。可是后来他俩的飞机由于沙尘晚点了,直到晚上十点多才起飞,他们俩一阵唏嘘,都暗叹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们就可以去莫高窟了。可是,其实主办方要求我们至少在下午三点半之前买票,因为A类的流程参观下来可能需要三个小时,而从数字展示中心到莫高窟的摆渡车到六点半就停摆了。所以,他们与莫高窟的缘分在不久的将来。
我们只能穿越大半个敦煌回到了宾馆,此时已经五点。西安的朋友只能匆匆拿了行李,就往机场赶去。届时,这个陌生的城市只剩下了我一个陌生人。我有一时的迷茫,去逛的兴致也缺缺。但是反复思量,觉得敦煌对我最大的吸引就是莫高窟,是历史,更是佛教。所以,计划好时间,我及时预订了今天的票。尔后就陷入了沉沉地睡眠。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窗外依然大亮。我一阵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一个早晨,心里一阵焦躁,我昨天的卡还没打。等我脑袋转过劲儿来,才想起这是一个超长待机的夜晚。九点钟了,我的游记尚未完成,我想还应该再去吃个最后的晚餐。等一切事务结束,当我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
我漫无目的地在空荡荡的宽阔街道上游荡,不知道印象中那个吃饭的地方在哪一个方位。青海油田的街道灯火通明,我独自走着,偶尔看见一两个行人出没。这个陌生城市的夜让我心底产生隐隐的恐惧,那些不好的新闻报道突然像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在脑海浮现。我哼着歌,打着电话,大声地说话,给自己壮胆。时刻注意身后的风吹草动。
街边的小店大部分都已关闭,橱窗已漆黑一片,偶尔有小店亮着灯,也必然是打烊关门前的修整。我丧丧地前行,中午暴饮暴食的胃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需要食物的填积。可是我的脑袋却固执地想要吃东西。
逛了一圈后,我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开始往回赶。百度地图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耍起了小脾气,不管我怎么刷新,它都不给一点反应。我在夜路上走啊走,漆黑的树影和风声追赶我的神经,恐惧跑在了前面。我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直觉前行。是了,就是这条路,这个方向,这个路口的这个拐角。在巷子里的灯火通明,透过墙角喷射出来,我终于来到了印象中的目的地。
我在大排档一排排的食物前徘徊,虔诚地追问自己的胃,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安慰。来来回回两趟也未能问出答案。所以我又走入了初来那天军哥带我们去的那个星月烧烤店,那里有我对敦煌最初的味道的记忆。我点了半斤的白条羊肉,配上椒盐,一碗羊肉面片。花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能吃完,最近被敦煌的大鱼大肉款待的肠胃,再也不能提起对大肉大鱼的热情。我的脑袋终于满足了,我扶着便便的大腹,忘记了收腹,走上了午夜十二点之后的陌生街道。我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瓶一点五升的矿泉水,沉沉地提在手里,心也稳稳地安了下去。我挺胸抬头地在空旷的街道行走,仿佛一只骄傲的螃蟹,在马路上横行。我又想起了下鸣沙山时自己的豪情,飞扬的衣摆恰如我此刻的心情。明亮的路灯下,我的影子们重重叠叠,像极了我的分身。在这漠北的银月当空之下,我遇见了那么多不一样的自己。
不几分钟,我已躺在了宾馆柔软的床垫之上,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回,那条明亮的道路两旁的大树,是否在午夜的寂静中经过我,留下了我的故事?当我回到自己远在他方的现实,是否会有一棵树记得,一个剽悍的女生曾经拎着一大桶水从它身旁经过,喝退了灯光抵达不到的黑暗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