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小姐喜欢常山先生,喜欢到这一辈子就是他了,如果离开他,那么她再也不会爱了,也爱不起了。
白芨小姐的喜欢是卑微的,卑微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认为那个不是真正的自己。
就像张爱玲给胡兰成的一张照片的背面写的文字一样:“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是的,只要站在常山先生旁边,白芨小姐就感觉自己的世界是圆满的,是完整的,哪怕是阴天是世界末日,白芨小姐也感觉那个世界是开了花的,阴暗无法穿透,暗夜不会来。
白芨小姐最喜欢工作时候的常山先生,尤其是他专注的神情,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了。白芨想起就是第一次她在常山先生工作的地方,偶然的一个回头,就看见神情极为专注的常山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一瞬间,常山先生就不战而占据她的心房。
后来的时候,白芨小姐同常山先生吵架冷战的时候,就想如果这世界有时光隧道,能够回到当初,那么她绝对不会回头。不回头,就不会看到那个认真工作的常山先生,不看到,就不会有后来卑微如尘埃的白芨小姐。
老天总是很随意,你偶然的一个回头,就遇到了那个以为会一辈子的人,结果你以为的一辈子短暂的连个十年都没有。
连唱《十年》的资格都没有!
白芨小姐第一次喝醉的时候,是同常山先生一起,和一群常山先生的朋友。一出酒店门,夜风一吹,白芨小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劲一下子被夜风全部吹起,胃里翻江倒海。
白芨小姐一招手,就有出租车停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白芨小姐将头抵着车门,瞬间的疼痛会让自己清醒点。用手捂着嘴,司机见状,轻声给白芨小姐说:“你可以将车窗摇下来,这样会好受点。”
白芨小姐将车窗摇下,夜风争相恐后灌进来,瞬间的凉爽让白芨小姐感觉好很多。向后座看了一眼,并没有常山先生,白芨小姐想起她上车时,别的朋友都问她如何,大家准备换场所,要白芨小姐一起。白芨小姐用手捂着嘴巴,一直摇头,黑色的长发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常山先生就站在并不远处,同别人说笑,甚至眼神都没有给她。
白芨小姐突然就觉得心凉的比这夜风还要凉。
白芨小姐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小区走着,深秋的夜晚已经让人感觉到寒冷,可是白芨小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是在蒸笼里一样,甚至还在想自己的头顶是不是还冒着白烟?
后来回忆的时候,白芨小姐一直在想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家小卖店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白芨小姐推开玻璃门,买了一瓶红茶,付完钱的时候,整个人就趴在人家柜台上,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店老板问她:“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紧?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你让我缓缓,没事,就是得占用一下你家柜台。”白芨小姐头趴在柜台上,瓮声瓮气地说。
过了好久,白芨小姐站起来,挤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啊,老板。”
“没事。姑娘,给你家人打个电话,你这样很危险。”
“没事,谢谢。”白芨小姐扶着门走出小卖店,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时,就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抬不起来,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拿出手机拨打给常山先生,电话接通时,白芨小姐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路口的小卖店走不动。”
“那你先在那呆会,我和他们吃完火锅就回来。”常山先生说完不等白芨小姐的反应就挂掉了电话。
白芨小姐看着手机屏幕变暗,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瞬间的难过带动胃里的翻江倒海,晚上那顿丰盛的晚餐弄脏了脚下的水泥地面,甚至还有自己的裤脚。小卖店老板闻声出来,递给白芨小姐一瓶水和一些纸巾,站在她身旁对她说:“要不要你把你家人电话给我,我打给他,让来接你?”
“不用了,老板,谢谢。”
那晚,常山先生接走白芨小姐的时候,白芨小姐感觉自己好像都已经睡了一觉。常山先生身上残留的麻辣火锅味让她厌烦。
她从未如此讨厌火锅。
那是白芨小姐第一次感觉心碎和失望,可是常山先生偶尔的好,总会让她忘掉那些不好的事,然后就自认为自己是处在幸福之中的。
殊不知,那幸福就跟皇帝的新衣一样,自欺欺人的厉害。
后来,白芨小姐喝的再醉,也能一个人回家,从此再也不会去在回家的路上去买一瓶饮料,去给某个人打电话让接她回家,去接收别人带着善意的疑问。一个人摇摇晃晃回到家,还会记得反锁门,然后把自己交给那张大床,沉沉睡去。
现在的白芨小姐很少去喝酒,饮料代替了一切酒精,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再也没有想起那个曾经让自己一眼就中了毒的常山先生。
从醉酒到清醒,白芨小姐找回了曾经那个脸上带着笑扬着头的自己,那个卑微的自己终于退场,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