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秦尚开车去市里办事,正碰上朱如辰和一个女孩在村外的车站等车。秦尚忙停车打招呼,原来朱如辰要和朋友去市里上英语补习课。秦尚便捎上二人同行,借机打探一下朱如星的动向。
秦尚见女孩跟朱如辰一般年纪,于是好奇地问道:“这位小美女是谁?”
女孩一点也不羞涩,乐呵呵地说自己叫孙小玲。
“那你一定是孙家村的吧?”秦尚装出一副很内行的模样。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秦尚明知故问道:“孙家村的怎么舍近取远来朱家村的车站等车呢?”
朱如辰不满道:“秦大哥,你管得可真宽。”
孙小玲倒落落大方地说道:“我和如辰约好一起去市里听课,可是如果如辰到孙家村等我,肯定会被我爹发现,所以我就来朱家村等如辰。”
“你们两个不会是瞒着长辈们在交往吧?”秦尚来了兴致。
孙小玲毫无芥蒂地说道:“没瞒着。说起来,是我喜欢朱如辰在先,主动向他示好的。可是后来出了一点状况,我爸就死活不同意。”
“状况?什么状况?说来听听。”秦尚越来越有兴致了。
“行了,外人面前,何必说太多。”朱如辰阻止道。
“看衣着、相貌、谈吐就知道秦大哥是有学识有见识的人,难得跟这么有学识有见识的人聊天,不说得尽兴怎行?”
孙小玲的这番话,说得秦尚乐开了花:“我看这整个水仙镇就数你会说话了。”
孙小玲得意道:“这还用你说,要不我怎么把我们水仙镇最聪明、成绩最好的男生搞定了?”
秦尚兴致盎然,于是又将话题引了回来:“你爹为什么反对呢?”
“几个月前如星姐因为肥料的事,跑到我家里把我爹狠狠数落了一番。我爹恨透了如星姐,因此也连累如辰跟着受到排挤。”孙小玲解释道。
“你们水仙镇嘴巴最损的就是朱如星了,你爹肯定被她气得暴跳如雷吧?”秦尚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我姐坏话?你懂什么呀?”朱如辰愤然道。
“这事不怪如星姐,都是我爹的错。”孙小玲说道,“我爹开了一家肥料厂,他去年买进了一批价格便宜的转基因大豆,用在有机肥料里,然后卖到别的乡镇去。本来朱家村、孙家村和杨家村三个村子的肥料都是知源公司指定的肥料厂提供的,但是去年底马上要追肥了,肥料却没有及时送到。我爹借机找到三个村子的村支书,推荐用我们家的肥料,并承诺每袋肥料可以便宜一块钱。村支书们和村民们都贪便宜,所以就同意了。后来,我无意听到了我爹跟我娘提起了转基因大豆的事,就偷偷告诉了如辰。自然而然,如星姐也就知道了内幕。”
秦尚听罢,总算明白了,原来问题的根源在这里。村民们为了每袋肥料便宜一块钱,竟让他折了一半的利润。他愤然道:“你爹、村支书、村民们,真是个个目光短浅。”
“秦大哥,你就不要秋后算账了。这事钱大哥当时都没有追究,你现在想追究更是无益。况且村里的事可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想追究就可以追究出结果的。”孙小玲一副深谙世道的口气。
秦尚随即说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完全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是朱如星却一语道破,才掀起了风波。”
朱如辰对于秦尚的言论大为不满,于是说道:“你怎么句句针对我姐?钱大哥可是对我姐敬重得很。你知道吗?他为了跟着我姐学种植,还接受了重重考验呢。你以为我姐会随便收一个对土地和作物一无所知的人做徒弟吗?钱大哥如果不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打动了我姐,我姐才不会收他为徒呢。”
“钱言拜个师没想到还这样艰难。可是,你们又知道什么?你们的钱大哥可是投资高手。他当年炒股时,毫不夸张地说可以日进斗金。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他还不收呢。我可是他收的唯一的徒弟。你姐收了一个这么高智商的徒弟,竟然赚了便宜还卖乖。话说回来,你姐让一个投资高手学习种植,这简直就是浪费人才。”秦尚情绪有些激动。
“我看你才是鼠目寸光呢。种植人才就不是人才吗?我姐也算是我们水仙镇最好的技术型人才,要不钱大哥怎么会跟着她学习。”朱如辰反驳道。
孙小玲却说道:“如辰,这也不怪秦大哥,秦大哥刚到我们这儿,还不了解情况。——秦大哥,其实钱大哥刚到我们这儿时,也跟你差不多,对如星姐也有意见。他做每个决定之前都事先核算成本,那账目算得是顶呱呱,可是如星姐却不怎么理会,因此两人经常有摩擦。后来,如星姐给钱大哥起了个绰号叫‘钱眼’,因为他事事都把钱摆在首位。”
“‘钱眼’!正好是谐音,亏她想得出来。”秦尚不免笑了起来,“听人说,朱如星可是事事爱较真、处处爱挑刺的人,因此人称‘刺头’。”
朱如辰反驳道:“我姐可不是那样的人,她有时是爱较真,那是因为她对土地和作物无比敬畏,不像其他人一样把利益放在首位。从我姐被市长树为榜样的那天起,她便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行事稍微不符合常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三年多来别人的非议从未停止过,可是她却从来不曾动摇。在我看来,大多数人的偏见,往往是少数人的机会。所以,我相信我姐,不久的将来,她会遵循着自己的想法走出一条大家都认可的路。”
孙小玲也附合道:“我也相信如星姐,她可是我们镇唯一回乡务农的大学生,虽然很多人爱说长论短,可是谁的心里不钦佩?钱大哥通过长时间的了解,也慢慢懂得了如星姐,然后跟她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我相信,秦大哥你待的日子久了,也会一样的。”
秦尚没有想到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