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本以为利用众人的不满等时机成熟时便可对朱如星发难,狠狠教训她一番,以解他心头之恨。可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简单。如果贸然对朱如星发难,很有可能打的是他自己的脸。
“钱大哥炒股时,真的可以日进斗金?”朱如辰突然来了兴致。
秦尚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哇塞,这也太牛了。”朱如辰大为惊喜,“如果钱大哥肯教我一二,我岂不是也能赚很多钱?”
孙小玲却嘟着嘴说道:“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可不想你赚很多钱,然后飞得很远很远,我追都追不上。”
“我能飞去哪儿呀?”朱如辰笑道。
“现在很多有钱人都跑到国外去了,不是去美国西海岸买一座现代化的别墅,就是去英国浪漫小镇买一座中世纪的古堡,然后就定居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如果你有了钱,跟那些人一样跑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我们水仙镇了,我可怎么办?”孙小玲忧心忡忡。
“无论走到哪里我终究会回水仙镇的,这里可是我的家。如果能赚很多的钱,我就会在咱们水仙镇办个免费的养老院,让这里的孤寡老人到时老有所依。”朱如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孙小玲。
这些本是两个少年的闲话,却如根根锋芒刺痛了秦尚最敏感的神经。岁月风尘仆仆,滚滚而逝,如今29岁的秦尚也算事业有成。他回报父母,回馈亲友,毫不吝啬;在各地大灾大难之时,他也会慷慨解囊。可是,对于故乡,以及故乡的一草一木他却从来未曾关注过。
15岁那年,他与同学打架,失手致对方重伤,秦尚在当地便有了“顽劣少年”的称号。当地的大人和孩子们见了他唯恐避之不及,致使他对生活的小城产生了厌倦。他为了离开那座小城发愤读书,最终考上了京城的一所大学,从而远离了他所厌倦的家乡。时光流转,秦尚早已不再是那个顽劣的少年,可是对于家乡,他却依然谈上不喜欢。
“如辰,你小小年纪,却想着回报家乡了,还真是难得。”秦尚心里的弦颤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朱如辰借用艾青的诗句自豪地说道。
无论是朱如辰对家乡饱含深情的爱恋,还是孙小玲对当今移民潮的提及,都让秦尚颇为心虚,极不自在。两个少年就像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反射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而他却始终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秦尚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转换了话题:“你们水仙镇的田园风光倒是颇为淳朴,这让我想起了辛弃疾的一首词。”
没等秦尚继续说下去,孙小玲抢先吟道:“‘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是不是这首?”
“对,就是这首词。”秦尚点头道。
“听如辰说,钱大哥刚来时,也情不自禁地吟出了这首词。”孙小玲乐呵呵地说道。
“我也是听我姐说的。”朱如辰解释道。
“你们水仙镇最美的姑娘是不是朱如玉?”秦尚颇有兴致地问道。
朱如辰抢着说道:“不仅仅是水仙镇,就算是方圆百里也没有比如玉姐更美的人了。”
“朱如玉可是你们朱家村唯一让人赏心悦目的人啦!”秦尚别有用意地说道。
孙小玲却说道:“在我看来,如玉姐就像是一朵最美的花,的确让人赏心悦目。不过如星姐却是最甜的果子,虽没有花那么漂亮,却能抚慰人的五脏六腑,让人产生幸福感。”
秦尚强忍住笑说道:“那一定不是什么高贵的果子,应是最土鳖的果子。她到底像什么呢?西红柿、黄瓜、土豆,还是茄子?照我看,她最像浑身带刺的黄瓜。”
朱如辰气愤道:“你怎么尽是数落我姐?就因为她失手打中了你?一个大男人可真够小气的。”
“是啊!秦大哥,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如星姐计较了,她不是故意的。其实这事是因我而起,是我说喜欢荷花,如辰才去偷采的。对不起,秦大哥,都怪我。”孙小玲道出了原委。
秦尚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朱如星能像你这般嘴甜,我还至于生气?她竟然说,她是我的太师傅,我是她的徒孙。我能不生气吗?我怎么就成了她的徒孙了?”
“你一定是嘴巴不老实,惹如星姐生气了。如果没有缘由,如星姐可不会故意这样说。其实如星姐说的没错。你是钱大哥的徒弟,钱大哥却是如星姐的徒弟。这样算来,你的确是如星姐的徒孙了。”孙小玲总是直言直语。
秦尚眉毛一挑,对孙小玲说道:“你这还没进朱家门呢,都这样护着朱家人,真够可以的。并且为了你的如星姐,竟然把自己的亲爹都出卖了。你爹娘知道岂不心寒?”
“我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孙小玲理直气壮道。
少顷,孙小玲又说道:“秦大哥,我敬你是有学识有见识的人,今天才跟你说了这么多知心话。”
秦尚当然明白孙小玲最后这句话的用意,笑道:“你小小年纪,可真够鸡贼的。——如辰,你以后可要小心啦!”
朱如辰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