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吃过年夜饭,去哥家走了一圈回来后,早早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带上耳麦,一遍一遍听着赵雷的《阿刁》,疲惫索然,很想说说这个淡淡的年味。电话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号码,我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我的电话很难响起,还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电话,那头一个小孩的声音,他说,陈老师,新年快乐。我说,谢谢了,你也新年快乐哦。他说,陈老师,你那边是不是也有好多的烟花哦,我这边好多。我附和着说,嗯,我这边也有很多,好美的。他说,我在看烟花,真的好美,我做完作业了,好想开学哦。我说,嗯,那你要开开心心哦,然后相互再见挂了电话。好羡慕小孩们的纯真灿烂。
小时候总是数着天数等着年来到,一进小年,就揣着两大裤兜的鞭炮,走到哪里都要时不时地在手上点燃一个然后使劲地扔出去,欢快地听呯一声。还满街地去追着伙伴们,羡慕谁有一把玩具枪,围着久久地讨要玩耍一会儿。焦急地等着家里杀猪,主要是一定要把猪尿包吹得像气球一样然后用细线牵着满街的跑。打粑粑了,蒸汽腾腾的堂屋里大人们使劲地轮着大木锤,槽里烫手的粑粑四处飞溅,还开心地在大人中间穿来跑去捡起地上的粑粑又扔回槽里,还学着大人说着落地不沾灰什么的。接着就是磨豆腐了,守着一天就是为了能喝上一碗豆花,晚上可以吃一锅翻着浓稠泡泡的豆渣。
最重要的是赶年场了,也是到除夕的最后一次赶集。早上要起一个大早,囫囵地随便吃一点早餐,然后就和爸爸妈妈去赶集了。要是爸爸妈妈不许去,那一定是要伤心难过地哭好久的。路上人流络绎不绝,人们都是拿着扁担挑起两只口袋,相互打着和蔼的招呼,似乎是要买一年用到头的东西一样。到了集市上,四面八方的人们蜂拥而至,水泄不通。人们都是拼命地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入烟花炮竹,红纸门神,蛋糕糖果,肉类蔬菜等等,还有很多很多的年货,好像过了年就不准赶集了似的。我紧紧地揣着五毛钱,挤进铜墙般的人群,也是什么好玩的都要去看一下摸一下,最后买上一盒大人叮嘱等过年了才可以放的烟花一类的鞭炮,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和爸爸妈妈约定的地方等他们回来。
那时大年初一清晨,约起小伙伴们穿着新衣服一家一家地去拜年,等大人们热情地分好多好多的糖果瓜子,然后背上满满的一袋开开心心地回家。渐渐长大后,过年帮着妈妈磨豆腐,煮豆豉,做甜酒。还要拿一天来大家一起杀猪,还挨家挨户相互帮忙打粑粑。到了除夕那天要起一个大早,房前屋后打扫卫生,每一个门窗贴上春联窗花门神。做精致的饭菜,妈妈说那叫摆盘子,忙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傍晚才算收拾好了,然后一家人围着温暖的火炉热热闹闹的过年了。
这些年来,太多的不如意,没有出息的我只得放下自尊,在身边人的浮躁和愤怒中委曲求全,小丑般表演笑声欲盖弥彰拮据的忧愁和憔悴。也曾经壮心不已地期待在人情世故中找到一点点的归属存在,然而,情商为负数的我得到太多的失落惆怅。真挚坦荡敌不过势利圆滑的冷眼嘲笑。慢慢地,不由多了很多自我封闭的懦怯,少了很多洒脱随心的执着。希望美好和现实世界之间渐渐地筑起了一座分离的高墙,我望墙而叹,我畏惧逾越到随心随性,它规范着我的生存。每天都像流水线的机器一般走着重复的来回路径,日子茫然单调而又空洞乏味。生活变得像被驱赶的老黄牛,沿着设定的目标,懒散无力地走着固定的线路,慢慢地让人生消磨殆尽。年的味道也随之熟视无睹。
那天回到家,爸爸妈妈说快过年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我说没事的,星期天赶年场我去买一些就行了。星期天一早来到集市上,行人比肩继踵,人声鼎沸。随便询问豌豆的价格,贵得离谱,可人们还是争相购买。超市里更是欢歌轻唱,红灯笼高挂,年味实足。人们蜂涌在超市里排着长长的队伍选购一车车的年货,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只有我邋遢孤单地不知所措,街上还遇见了几次熟人热情地和我招呼。我两手空空,遗忘了过年欢乐的味道,不知道该怎么把欢乐找出来,好像什么对于我都可有可无,什么都无关紧要,懒散地以为过年不就吃顿饭吗。我寂寞地对自己说,先回去休息哈再来吧。傍晚时分,我随便的在超市买了些平时常常买的酒水蔬菜回到家,爸爸妈妈说还好你弟弟也去赶集了,买了很多回来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每个人都在忙,有的忙着生,有的忙着死。忙着追名逐利的你,忙着柴米油盐的你,停下来想一秒: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被体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里”。除夕零点整,随着隆隆的响声,漫天璀璨的烟火在黑暗的夜空中炸开。我想,其实年味并没有变,变的只是我失去了热情,丢掉了冀望,随波逐流而又心怀愤懑。人的一生只是一次无聊长途旅行,所有的终将化为虚无,但原途也是美丽风景吧,何必执着于终点的漫无目的呢。我所做的偶尔跛脚肤浅地表达了自己,撕裂自我,只是在追寻和记住某些已经失去的东西,让明天的我依然坚强,能像蒂姆·罗宾斯饰演的安迪一样自由拥抱风雨,热爱自己,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