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丞相，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够了。”座上的女皇身着深红色龙袍，神色不怒自威。
“丞相，朝堂清净之后，朕许你一个要求。”
桌案前的尹慕俯身退下，宫谣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自她继位以来，朝堂动荡，左丞一派公然拉帮结派。起初，她以为这些人也就是秋后的蚂蚱，然而，长时间的放任，虽是左丞，一番笼络人心，竟也成了气候。皇家怎会允许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存在？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像是沾染了浓厚的墨，化不开，也看不透彻，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明明暗暗。
一 ───
坊间流言：三天前，女皇夜召右丞相尹慕进宫议事，谈及政事，右丞相和女皇意见不合，二人不欢而散。
“女皇自从继位以来，就像傀儡任人罢布，左丞可以说在朝堂一手遮天，我觉着吧，我们东临国的天，要变了。”
“女皇继位仅三载，根基不稳，虽没有大事业，东临国也算得平安，说不定，是有些真本事。”
“什么呀，我看她就全靠仰仗着右丞相。现在把人得罪了，说不定，明日大殿上坐着的，就得换个人了。”
“闭嘴，这事你们也敢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妄议皇室，可是要杀头的。”
众人作鸟兽散。
“百姓言辞激烈，话语……不堪入耳，陛下，可要听？”汇报的太监腿抖个不停，生怕女皇一把怒火烧到自己头上，小命就呜呼了。
宫谣示意他继续。笑话，流言就是她命人散播的，要的，就是世人皆知！不然，怎么才能让左丞那个老狐狸上当呢？
宫谣令宫人退下，心里暗自盘算。
流言已经散播，第二步就看丞相的演技了。“尹慕，如果愿意，我想封你为皇夫……你……”
右丞相府。
尹慕握着白玉杯，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去，点些库房里的珠宝给三省的几位大人送去，记得多拿点，雨露均沾，可别晾着哪一位大人了。”
左丞这些年都是小心行事，不敢大肆张扬，笼络的官员品阶都不太高，但是，前几日却也不遮掩了。尹慕查探一番，原来是得了尚书大人的好。
既然都打算针尖对麦芒，尹慕也就不顾虑，预备从左丞这里夺人，首先下手的，就是左丞刚刚得到的势力——三省。
─── 二 ───
宫道上，马车缓步前行，小心避开了来往的其他马车。
现在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右丞与皇帝不和，如今看到右丞，谁都得顾及一下右丞势力，两边都不能得罪，心里的算盘打得可是谨慎的很呐。
御书房里，宫谣看着厚厚的奏折，深感力不从心，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快活日子。
她自小便受先皇喜爱，加之贵为公主，从没受到半点委屈。宫谣六经才艺样样精通的，凭这一点，没少得到太傅和先皇嘉奖。
先皇重情义，后宫女子虽多，却一直同皇后伉俪情深，子嗣甚少，统共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大皇子英年早逝，二皇子醉心经书，无暇其他，三皇子年纪尚小，正是灵智初启的时候。
先皇驾崩得也突然，家国大任就委托给了宫谣。一介女流，早期虽在朝堂毫无势力，三年尔虞我诈的时光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登基之初，便笼络了右丞一脉，与尹慕私交甚好。如今，才有了能与左丞平分秋色的筹码……
宫谣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愈发困倦，不禁打起了瞌睡。
尹慕喝住了通报的太监，推开殿门径自走了进去，看到宫谣头一点一点的打盹，不觉好笑，走到她后面顺势接住了她想要往下坠的小脑袋，尹慕嘴角的笑像是迸裂的烟花，一眼定格。
宫谣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来人是尹慕，便也放心。“我乏了……”
“臣送陛下去休息。”
宫谣看了一眼桌案，尹慕心领神会，“臣替陛下批阅，陛下安心歇息。”
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宫谣去屏风后的榻上小睡一会。
一柱香的时间从尹慕的笔尖和宫谣香甜的梦里溜走。
“丞相……”宫谣刚刚睡醒，声音软软糯糯，像极了找娘亲的婴儿。
尹慕拿了一份奏折，背对着宫谣，示意她继续睡，自己在旁边陪着她。
宫谣的小手不安分地搭在尹慕肩膀上，轻轻软软地点在他背部，又悄悄地绕到他前襟，揪起他的一绺发丝，缠在手上把玩，松开，缠上，再松开，再缠上，玩的不亦乐乎。
尹慕无奈地握着她到处捣乱惹得他没法专心批奏章的小手，“陛下，别闹，臣还要批
奏章呢。”
宫谣不依他，用小指勾他的手心。
“尹慕，等平定了左丞，我就封你为皇夫，如何？”
宫谣定定地看着尹慕，圆润的杏眼里是不容忤逆的倔强。
“都依你，谣儿想怎样就怎样。”
都依你。得到满意的答复，宫谣眼睛里亮晶晶的。尹慕受不了她这副模样，抬手附上她的眼睛，轻笑道“陛下再这样看着臣，臣可保不准会做些什么。”
宫谣拉下遮挡着视线的手，快速地在尹慕脸颊上碰了一下，而后羞得通红了脸，钻进被子里。
─── 三 ───
一月以后，尹慕从左丞那里策反了不少之前投入到他门下的官僚。左丞狗急跳墙，准备三日后连夜造反。
尹慕漫不经心地把密信投到蜡烛上，火苗一点点蚕食信纸，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出尹慕阴鸷的表情，胆敢觊觎宫谣的东西，就要付出点牺牲。
尹慕依旧是挂着平常漫不经心的招牌笑容，面对面红耳赤的兵部尚书，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事情由我来计划，你们，遵从就够了。”
尚书气愤地撂下一句话，跨出门槛。
另一边，宫谣也得到了消息，仍悠哉游哉的逛御花园。随手掐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腊梅轻嗅，此等美景，要是和丞相一同欣赏就好了，宫谣心里想着。
眼角忽然瞥到一抹人影，挥手撤去宫人，她如鸟投林般跑向尹慕，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小脑袋在他怀里轻蹭，“丞相，我刚刚还在想你，你就来了。”
按住宫谣作乱的小脑袋，尹慕的表情忽然变的严肃，引着她到了湖心亭，警惕地看了四周。
“谣儿，消息你也收到了吧，左丞来势汹汹，我们得做些防备。”
……
密谋好一切后，尹慕没再同宫谣浓情蜜意，他需要回府布置一下应对计划。
─── 四 ───
元月十五日夜，上元佳节，长安城内的百姓都点起了花灯，集市上人头攒动。护城河边聚满了浓情蜜意的佳人，一同把莲花灯放入河面，看着灯火明明灭灭。满载佳人期望的灯顺流而下，在一个河流拐角处倾入水中。
宫谣一人站在宫里最高的摘星楼上，看着万家灯火，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太平长安。
五更之时，一队人马轻装上阵，撞开了紧闭的宫门，沉闷的吱呀声划破了夜晚的祥和，带着某种不可明说的危险，左丞骑着高头大马，脸上的得意要溢出来，仿佛这万里江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宫墙上，御林军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右丞说过了，不能打草惊蛇。
造反的人马一路畅通无阻，直逼女皇寝宫。左丞高歌猛进，心态便不似方才沉稳。
宫门口没有侍卫，聒噪的青蛙也不叫了，静谧的很。
左丞心里有疑，挥了挥手，使了个眼色。
宫内，只有雕花的的龙床上鼓起一个小包，左丞抽了配剑，一刀刺下去，果然空无一物。
窗户上的花纹糊纸被竹管捅破，一缕缕的轻烟飘进，带着丝丝的香味。
左丞的人马刚刚察觉，一部分人便倒地不起。他眼神凌厉。“陛下，出来吧，不必躲了。”
尹慕搂着宫谣破顶而入，身姿轻盈。
“呦，我还以为你还要一会才能发现不对劲呢。”尹慕的语气满是挑衅。
左丞到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今日的逼宫如此顺利，为什么尹慕一直在策反自己的势力，为什么坊间会有那些流言。一切都是宫谣和他密谋好的，原来，那一场撕破脸皮的戏是唱给他看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日好将他一网打尽！
事到如今，左丞负隅顽抗。
刀光剑影，折射的烛光晃花了宫谣的眼，愈发往尹慕的怀里靠，尹慕适时地搂住她轻功越上房梁，看着下面的人厮杀。
剑气划过，挥灭了几支蜡烛，左丞也气运将尽，昂起头，“尹慕，我李嬴今生没服气过谁，但是，今天败在你手下，我不算憋屈。”说罢，自刎而死。
尹慕啧啧道“没想到，他这么自负的人，竟然甘心被我压倒一头，难测，难测。”
宫谣释怀的笑了，大患已除，朝堂不日就可以恢复清明，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尹慕皇夫的册封大典了。“尹……”
“小心！”
尹慕推开宫谣，避开了刺来的毒箭。
那是方才左丞留的最后砝码——死了。
─── 五 ───
六月初一，是钦天监选定的时间，宜嫁娶，纳采、出行、开市、祭祀、祈福……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
宫门的百级台阶都铺上了红毯，驻守侍卫
的剑柄也都缀着红花，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宫谣着凤冠霞帔，尹慕的对襟大红袖衫与之相合。
众目之下，宫谣把手放到尹慕手心里，被他握的紧紧的，“陛下，交给我的，这一生，可就都是我的了。”尹慕眉眼含笑，吐出的话语坚定不容拒绝。
“给了你的，就都是你的。”
“陛下不知，娶陛下，是臣一生的求之不得。”
两人携手坐到大殿的皇位上，宫谣把国玺送到尹慕手前注视着他。
“东临国的江山，我们一起守。”
古风沐沐作者 ：秋潇禾，疯癫和搞怪的代名词，有一个唯美的古风梦和中二的英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