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垂落高墙。清风躺在其上,歪头看着师父的跛脚一颠一颠地穿过庭院,脚下落叶被踩的簌簌作响。
似听过师父提起什么剑论会,但又懒得仔细听,清风干脆连门都不进,睡在人家高墙上,任凭师父自己忙活去。
天上此时一面阴雨一面晴日,时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穿日越雨,清风隐隐感觉某个角落有人盯着自己。她没有回头。
这种感觉已不是此刻,而是长达已久了。她曾试图去找过这个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可藏匿之处。哪怕是一丝痕迹,以自己的轻功,都可以轻易找到。
是自己太过敏感?
不是,这个人真实存在。此刻的清风心知肚明。
高墙下有停下的脚步声。 “姑娘?”声音有点不确认似的。
清风将目光收回,方才倒映碧空的眼眸清亮非常。
“嗯?”她扬唇看向来人,锦衣华服,人长得也还算的上一表人才。
男子笑叹:“果真是位姑娘!”
清风觉得有趣,难不成自己还能是个“公子哥”不成。
“这么高的墙,姑娘是怎么上去的?”那男子又问。
清风笑偏过头去。
“吃果子吗?”清风问,手上不知何时拈了几颗红果。
“不吃…”男子抬着头盯着她看。
清风吃完果子,手在腰间掏了半天,一个小葫芦被拽了出来。
“喝酒吗?
男子愣住:“不喝,”
清风笑瞥了他一眼,扬手咕咕灌酒入肚。
斜阳万丈光线,偶然几束投在清风脸上,她倏地坐了起来:“不吃又不喝,你在下面干嘛?”
男子想说什么,却在看清清风整张脸时恍惚起来。良久才回应了一句:“我怕你下不来。”
清风好笑看他,打趣一句:“我上得来难不成下不去?”说着站起身来,男子这才发现清风腰间别着一把细剑。她是剑客。
“告辞啦!”清风歪头朝他笑了一下,微微拱手满是调皮憨态。继而白衣一跃,瞬然消失。
男子抬眸远望许久:这是怎样的轻功?
风邪子的坡脚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背后那把黑龙剑是他用了一辈子的武器。比武台上抽剑、横档,击打,速度快如闪电,几个年轻辈的剑客屡屡被击退。
“风邪子宝剑未老,这天下第一剑客您老坐了这么多年仍没人能取代啊!”说话的人武陵沈家的老爷子。清风睡的那高墙便是他家的。
“多奖多奖,剑法再好也未必是沈老爷子昆仑掌法的对手!”风邪子嘴里谦让着,神色却颇得意。沈老爷子也不计较,微笑将风邪子请到上座。
风邪子上座时,一个年轻人恭敬的递了一杯茶来,风邪子看看那年轻人,又看了看旁边的沈老爷子:“沈家公子?”
沈老爷笑点点头:“正是犬子。”
风邪子笑:“仪表堂堂,”伸手去端茶,突然手下一放径直朝年轻人胸口打去,年轻人快速侧身,一手向下迅速接住坠落的杯盘,另一手呈掌推向风邪子攻击而来的拳。
风邪子见年轻人推掌时袖口生风,便知其内力不浅,转手又去接他另一只手的茶杯。此时年轻人手中茶杯被其内力笼罩,若把杯子递给风邪子,就等于让其与自己比试乃是晚辈不道,不让其接杯子又太过失礼。
年轻人脑子一想,向后退了几步,“风叔叔剑法超群,拳法也是惊奇,请受晚辈一拜!”说着把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风邪子不悦:“我说你这孩子,递过来茶又放回去,这是什么道理?”说着瞥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微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儿子该如何应对。
年轻人微笑:“方闻得风叔叔身上有酒气,江湖剑客“酒剑同行”,容晚辈上一壶好酒,风叔叔稍等片刻即可!”
“我身上有酒气?”风邪子蹙了蹙眉:“我已经忍了两天不喝酒啦,你都能闻出来?”
年轻人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当真如此,接上话:“风叔叔稍等。”
风邪子此时经他一提,酒瘾犯了眼巴巴的等着上酒,沈老爷子坐他旁边同他聊聊日常,不时听他唠叨:“这酒味定是我那徒儿传过来了,我这衣衫都是新换的”说着抬头在空中到处找。沈老爷子好笑又纳闷:“难不成这人能在天上?”
酒送来了,年轻人听见风邪子嘴里一口一个“我那徒儿”,顺口问了一句:“风叔叔的弟子也来了?”
“来是来了,也不知道飞哪去了......”说着扬手咕咕灌酒。
年轻人微怔,这喝酒的姿势?
“秋白,你发什么愣呢?”沈老爷问他。
年轻人已觉失礼,准备退下,风邪子接过话:“秋白?沈秋白?”
“正是晚辈姓名。”
“嗯,好名字,就是不像武学世家里的名字,倒像个读书人的名字。”
沈秋白笑的腼腆,风邪子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如此精进,为人沉稳,应变力之快,颇得我喜欢!”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我已有徒儿,真想收下你呢!”
“风叔叔只收一个弟子?”沈秋白奇怪,父亲弟子上百,第一剑客只有一个徒儿?
“可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娃娃?”他听见父亲问风邪子,风邪子笑看自己,点了点头。
“我不仅只有一个弟子,而且是个女弟子。”风邪子答道。
沈秋白这才明白那高墙上的女剑客正是风邪子唯一的徒弟,那喝酒的一姿一态真是像极了!
“敢问风叔叔这位女弟子今日可在现场?”
“在是在,就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风邪子又往天上看了一圈:“一会她回来,你们两倒是可以比试一番。”
沈秋白随着他的目光投向上空,心里既高兴又紧张。
自己还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