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说要学习书法,算了算到退休,还能学近二十年,到那时估计也可以教学生了,最好教年轻人,沾沾年轻的人灵气。
我还说,我要坚持写作,因为码字或许能改变现有的生活,拓宽一个领域,更多的是可以让我倾诉。有时尽管心中烦闷,但不管写什么,那一刻全情投入,那些烦闷和书写一起,每打一个字,烦闷就少了许多。直至最后又云淡风清。老了也要写,就算写不动了,这也是一个抒发心情的出口。
我也说,看书还是要坚持的,到老了,孩子会有自己的天地,那时只有我和他相伴,我们坐在午后的阳台上,满地都是阳光,各自一把躺椅、各自一本书,看到有趣处,还可与对方轻声讨论,或者相视一笑。两人的中间再放一个小茶几,桌上是热腾腾的红茶。
老年是一个终点,所有的生命都无法抗拒,我把遥远的但其实并不遥远的老年规则得尽量有趣。我不想为等孩子的电话,而每天抱怨,也不想为了做一餐而让自己灰头土脸。
我想了这么多,却没想到还有另外的方式。
那天我去绕河公园快走,一对老年夫妇紧跟在我身后。我走得快,他们也走得快。他们边走边谈,谈话一字不留地进入了我的耳朵。
他们正计划节后的出游。
“去埃及。”太太建议,她的声音洪亮,“我们去开罗转机,然后再到……”后面的地名没有听清。
先生附和,还提议和朋友一家一块去。
接着他们又讨论了欧洲、南非。
我忍不住回身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穿着补实,都是运动的装扮,太太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先生背着手。我不好意思看太久,一转身的瞬间又回过头去。
他们还在畅谈,从他们的谈话可听出,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好像儿女也在国外,说要去孩子家住一段时间,但不能在那里住得太久,因为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
这也是一种变年的状态。
记得一次参加一个品牌的发布会,会上播放了由这个品牌赞助制作的微电影。电影讲了一对北京老年夫妇环游世界的故事,他们像年轻人一样,买打折的机票、找最便宜的住处,有时还要露营。两人各自背了一个大包。
电影拍得温情。那位太太说:“女儿让他照顾好我,否则会找他算账的。”说完,冲她的先生哈哈一笑。而那位老先生则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镜头给了一个特写: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尽管这两双手不再圆润,不再强劲,折皱突起,却契合得那么好。
我的眼角湿润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地看了其他人,会场昏暗,还好他们都在用心地看电影,我用手轻轻地扶了一下眼角。
记得有很久前,当时正值壮年的长辈对另一位同龄说:“现在培养一个爱好,到老了就不孤单了。”我当时听了,
并未记在心上。那位长辈终于到了他说的老的年龄,退了休,他报了老年大学学画画,还组织一个老年快走队,总之每天的生活忙得不可开交。在这样的忙碌中,忘了年龄,忘了时间。
当我们全情地在与岁月共融中,就忘了时间,忘了年龄,忘了自己,忘了白发,也忘了无聊。我希望,就这样慢慢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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