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留守儿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孩子,一个脑瘫患儿。
10月的一天,我们来到一个特殊教育学校,去看望一个新增的留守儿童。
首先我们见到的是孩子的奶奶,她已经60多岁了,为了照顾孙子,也为了补贴一点家用,她在这个特殊学校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
每天早上,她早早起床,在家里做好早餐和午饭。吃了早餐,她带着午饭,和孙子一起来到学校,因为学校不提供午饭,她家离学校比较远,为了方便,她就和孙子两人在学校里吃她带的饭。等下午上完课,她再把孙子带回家。
我们向奶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奶奶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我们说起了孩子的大致情况。
孩子是在两岁多的时候检查出患有脑瘫,他的父母也曾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用在孩子身上了。可是,没有一点好转。
终于,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忍受不了,便离家出走了。现在孩子已经十岁了,五年的时间,这个母亲没有一点音讯。孩子的父亲为了养家,便远离家乡,去上海打工去了。照顾孩子的重担,就落在年过花甲的爷爷奶奶身上。
奶奶说,这个孩子是被医生判了死刑的。当时他们想把孩子放到福利院,只有他爸爸坚持要自己抚养,他舍不得丢掉孩子。
说到这里,奶奶哭得泣不成声。她说,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苦,孩子十岁了,连大小便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靠她一双手,她像照顾一个婴儿似的照顾这个孩子,她很累。
面对老人家的哭诉,我们除了一点苍白的安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提出想去教室看看这个孩子,奶奶便带我们来到了他所在的班级。
一进教室,就看到里面五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东一个西一个坐在那里。跟老师打过招呼后,老师把我们带到他身边。老师说,他是班里病情最为严重的,已经上了五年级,可他还是连一个字都不认识,而且他特别喜欢捡地上的垃圾,还喜欢吐口水,看见水就特别地兴奋,拿着纸就会撕,所以根本没法给他课本和作业。
我看看老师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听着老师略显抱怨的语气。我想,或许每天跟这样一群孩子打交道,老师的耐心也被磨去了。
我看着这个孩子,他和同龄人差不多高,不胖也不瘦,一双眼睛稍显呆滞。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一个还没有睡醒的孩子,仿佛哪一天突然他就醒了,世界也就澄明了。
我站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他仰头看着我,面带一点点微笑。当时我手里正好拿了一个文件夹,他便从我手里把文件夹抽走了。老师连忙说:“不能给他,等一下一不小心他就会把里面的纸撕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随他。”
我弯下腰,对孩子说:“你很喜欢这个文件夹,对吗?”孩子没做声,突然他伸出手,用手摸了摸我垂下来的头发,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这一刻,我突然很心疼这个孩子,我不敢动一下,生怕吓着了孩子,也怕断了这片刻的温情。 我突然想,如果他的妈妈没有抛弃他,或许孩子的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后来孩子拿着文件夹站了起来,他没穿鞋子,赤脚走在地上,老师边帮他穿鞋边凶他。奶奶也跟着凶他,要他把文件夹还给我。
我连忙制止了,跟她说里面的东西不重要,撕了也不要紧。但孩子一直拿着这个文件夹,用手摸了又摸,并没有去撕里面的纸。他呆呆地看着这个文件夹,突然嘴巴里的口水流到了文件夹上。
奶奶一边凶他,一边对我抱歉地笑了笑,我说没关系的。
自始至终,这个孩子没有说一句话,我无法得知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我问奶奶,孩子平时会说话吗?奶奶说:“会说,就是很少说。他唯一的问题,就是智力低下。”
看着孩子的眼睛,我总有一种直觉,孩子还是能听懂我们说话,只是他可能更需要的是妈妈的爱心和耐心。
都说母爱是无私的,可是他的母亲还是狠心地抛弃了他。我不想去指责这位母亲,我们也无法得知她离开的全部真相。只是我特别地心疼这个孩子,总觉得这个孩子他是懂事的,他只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甚至是绝望了,他不想开口而已,他放弃了自己。
农村留守儿童的人数还是比较多,他们的父母一般都是去大城市务工,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而绝大部分爷爷奶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不能很好地指导孩子的学习,也谈不上有质量的家庭教育。
在走访中得知,爷爷奶奶跟孩子进行深入交流谈心的机会几乎没有,他们能做的,只是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洗衣做饭。而大多数留守儿童,还是渴望能跟父母亲在一起,他们特别盼望过年过节,那是一年当中,难得的和父母团聚的日子。
而作为一名社工,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给予孩子们更多一点的心理关爱,更多一点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