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生
定制的校服发下来了
比以前大了一号
现在的孩子发育好
他穿着新校服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富强 民主 诚信 友善……
红灯的时候
他看着通过的车
过一辆背一个词
今天要默写，还要升旗
要手指贴紧裤缝站立十五到二十分钟
他会听到最严格的指令
然后上课
握笔的手好像还在裤缝间
每天最盼望的事是放学
他去公交车站等车
会看到那个异校的长发女生
他会用余光紧盯着她
然后若无其事地一起上车
今天他等了好久也不见人
车已经过去了四五班
等，还是不等
富强 民主 诚信 和谐……
他默念着
又等了一班
二
老师
他常常对着学生发呆
没什么话说
只是眼睛一遍一遍忧虑地看过
像看一片荒了的庄稼
有时他会把教室当成鲁镇的酒店
把一只手盖在一盒粉笔上
仿佛罩住了一碟茴香豆
讲起茴字的第五种写法
他不常范读课文
年龄大了
可读的篇目越来越少
但有些仍然是要从头读到尾的
每读一次《为了忘却的纪念》
他就会舒坦好几天
后来，这篇课文也没有了
他就读《阿Q正传》
每每沉醉地读到
“吴妈好久不见了，可惜脚太大……”
便微闭了双目
砰地一声
一支笔滚落到地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左边的胸口
三
传达室
记不起来
传达室的门牌是什么时候换的
挂上了校园警务室
铁制的牌子坚硬
里面是穿制服的人
结实的方头皮鞋坚硬
走动时声音很响
几把带圆叉的长棍矗在那里
光闪过延安一路
人们在监控里走来走去
所有人不苟言笑
门前的几根防撞柱青着脸
有时升起
有时落下
车辆格外小心
人格外小心
四
思政课
毕业三十年聚会
怎么也想不起思政课老师姓什么
语文 数学 英语……
各科老师都能说出姓甚名谁
唯独说不出思政课老师
包括课代表
大家低头想了一会
还是想不起来
但是有一点很确定
就是嗓门最高的那个
五
一只包的定位
宇宙
太阳系
地球
亚洲
中国
山东
青岛（北纬35°35'-37°09'，东经119°30'-121°00'）
延安一路12号甲
教学楼4楼
401教室
离最后一排课桌两米
离门四米
离窗四米
一只包安静地躺在地上
上写四个大字
知食分子
2019.11.14——15于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