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能来看我,我特别开心,在我的内心,早就把他当成了我的好朋友,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街坊邻居家的孩子都不和我玩,按她们爹娘的意思是,小孩子在一起玩,难免磕磕碰碰,万一我不小心哪儿流血了,自己却不知道,那我很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这个病,我成了世界的异类,尝尽了孤单的滋味。直到遇到临风,遇到小玉儿,遇到师父,我才真的觉得自己这粒尘埃再小,也是世界的组成成分。
说到我的病,对了,我来这么长时间,和师父朝夕相处,怎么就忘记问问他关于我的病呢?我真的好想给自己一耳光。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师父:“师父,一直没有和您说,我其实生下来就得了一种怪病,我没有疼痛感,这个病,有法子治吗?”
师父大吃一惊,说:“这么久,我都没发现乔儿和寻常人有什么不同,面色红润,能吃能喝,来,我给你把把脉。”“脉相平稳,心跳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么看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你体内有一种隐性毒素,这种毒素缓缓侵蚀着你的神经系统,压制着你的感官。”
“那先生可有解毒之法?”临风先我一步向师父询问。只见师父眉头紧锁,说:“这种毒素自你出生就一直伴随着你,可以说与你是共生关系,平常的药物无法驱散,即便能驱散,你也会在这种共生关系中面临生命危险。”
我有些难过,注视着师父的眼睛,缓缓地说:“意思是这个毒素要一辈子跟着我了,我这一生,都感受不到痛感。”我突然没有胃口吃饭了。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救你。”我眼冒金星,急着想知道谁会是我的救命恩人。在座的我、临风、小玉儿都充满了疑问。只见师父眼神虚无缥缈,说:“我师兄。”
师父给我们讲了他的往事:在我还是一个婴儿时,父母见我体质虚弱,家徒四壁,粮食匮乏的一家人,不得已做了一个决定,将我放在篮子里,带到河边,任由河水裹挟着流向远方,这个时候,刚好对面出现一位女子,目睹了我娘“弃婴”的整个过程,对着我娘大喊:“你怎么能忍心丢弃这个小生命呢,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只见我娘眼睛红了一圈,道出自己的苦衷:“家里穷,他又是个病秧子,实在养不起啊。”那位女子听了我娘的话,便说:“那就把孩子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成人。”我娘感动得泪如雨下,当即便朝女子下跪,说:“这孩子命好,遇到你这样的好心人。”“你快快起来吧,我也没有孩子,定会将他视如己出。”说着便一路小跑到河流下游,把我抱回了家。
抱回家后,她四处为我寻医问药,不知从哪儿听说,终南山上有位神医,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于是,她便千辛万苦背着我上了山,果然,神医妙手回春,给我开了几剂药,连着喝了三、四个月,我的病渐渐痊愈了。
后来,我一直跟着她生活,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人上天竟早早地带走了她。一次,我和同伴在外面玩,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家,到家后我发现她倒在地上,气息奄奄,我哭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说老毛病犯了,这次好像撑不过去了,我扶她坐在床上,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告诉了我的身世,并嘱咐我在她离世后去终南山上找神医,说神医会收留我。
我内心十分悲痛,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两次。但我还是按照娘的临终嘱托,上了终南山,神医济世救人,得知我的遭遇,更得知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留下了我,并决定教我医术。当时山上除了师父,还有一个人,他是师父下山行医时捡回来的。我们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很穷,又生了好几个孩子,便更穷了,他和我一样,也是被亲人丢弃的。之后被一个炼毒成癖的歹人带回家,整天拿他试药,终于有一天他趁机逃出来,遇到了师父,师父便带他来到了山上。
他比我年纪大,又比我早上山,于是我便叫他师兄。我们俩形影不离,整日都在一块学医,一块玩耍。我们曾偷偷潜入密室,窥探那间常年关闭着的门里面的奥秘。在密室我们中找到两本厚厚的书籍,一本是药经,一本是毒经,还没有来得及翻阅,就被师父抓住了,罚我们抄了整部黄帝内经,并叫我们发誓永不踏进这里。师父说:这两本书你们千万不能动,现在你们不懂,以后就会知道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来找师父救命,师兄偷偷对我说:“这个人就是当初一直拿他试药的恶魔。”思前想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师父。不料师父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是被欲望迷失了心智,医者仁心,我不能见死不救。”
师兄听了这番话,仍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他暗中换了药剂,那个人最后便没有活下来。师父知道真相后,勃然大怒,拿着鞭子狠狠地打了师兄一顿。直到今天,那日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夜大雨滂沱,师兄顶着一身的伤痕累累跪在师父门外,就是不肯认错。我心疼师兄,但又无能为力。
令我们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师兄便消失了,连带着那本毒经也没了踪迹,师父断定,毒经是被师兄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