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距离的远近只由心决定。
年幼时,到村西头的伙伴家玩耍,不足一千米的距离走十几分钟。一呆就是半天。看看天,西边一轮红日缓慢下沉,染红了周围一片天空时,便知自己要回了。打声招呼离开,重踏来时的路,饥肠辘辘,总感觉家太远。如果是夏天中午,还要顶着烈烈的太阳。有时,这个伙伴会骑自行车送我,我坐在后面,两人顶着烈日,远远的路多了几分沉默的欢乐。
今年春节,归乡的我们在一起喝了一顿大酒,醉醺醺的相互搀扶着走到十字路口,突然发现那条路近了许多,我们没说成几句话,就要各自分离。到了家,相互报过平安后,不过才用了两三分钟时间。此时的我终于发现,以前走的路变近不是因为步子跨的大了,而是我们经历了更长的路,心有了更远的飞翔。
初中时,去镇上上学,行路工具变成自行车。从家中出发,到达学校,依然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春暖花开之际与秋高气爽之时,是最享受的时候,风拂过面颊,舒服的感觉让人忘记脚还在蹬着踏板。油菜花开了!就刻意走更远的乡野小路,在满目灿黄与蜜甜的空气里风一样穿梭,这时候的远真幸福!但是到了炎炎夏日与凛凛冬天便觉得前行艰难,前者是汗流浃背,后者是风刃刮肤。一个是火,一个是冰,让我开始觉得上学不是玩耍,而是远远的路和热桌子冷板凳。
高中以后,去了县城,自行车变成了汽车,经历了车费从四元涨到七元的过程,也经历了独自一人在外,半月或者一月回家一趟的寄宿制生活。由此,总觉得每一次的离家是痛苦的远,这种远是少年隔着车窗看着妈妈的身影逐渐变小的远,是鸟儿长大了,慢慢学着飞翔的远,然而这远,总也飞不出不了母亲关怀的半径。
高二以后,妈妈随着爸爸到了新疆,独留我一人在家。妈妈的守护半径陡增到3500公里,但我与她这个圆心始终牵连着一条亲情的线,一条任凭高山荒漠的阻拦也扯不断的血缘线。有一年寒假,我追随父母去新疆过年,开学回老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骑着一辆三轮车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送我去车站。“送行人员不带身份证不得进站”的规定使妈妈留下了眼泪,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车的间隙,妈妈执意要回去拿身份证,只为能把我安稳的送上车。我抱住了她,告诉说:“儿子长到了,不会有事,您放心。”终于安抚了她焦急的心。上车时,妈妈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我,像一只有着长长脖颈的袋鼠,一双眼睛充满无限爱意与不舍的死死的盯着我,在我身上给予了所有的留恋,并烙上了刻在灵魂深处的爱意。上车的一霎那,我回了头,使劲的挥了挥手,用了所有的力气,告诉妈妈“您放心!”
车启动时,我以为爸妈回了家,可当车转过弯驶出出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这两个人,用三分钟的时间,跑出车站,绕过马路,在最后几秒站到了出站口。看着那辆载着他们儿子的大巴走远,没有挥手,没有追逐,只是定定的看着。不会眨眼,不会转身,只是静静地望着。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知道了所有的远也走不出亲情的守护。
鸟儿终于长到了,它的羽翼丰满,肌肉发达,足够飞向远方。它选择了离开,选择了独自闯荡。
大学毕业后的我,留在了上学的南京。今年的第一次毕业返乡,我在妈妈每天的唠叨中度过了一个幸福的年。“累了就回家吧。”“快点准备结婚吧。”“缺钱就打电话,别苦着自己。”“每天不要那么晚睡觉。”.......一句一句,不再使我厌烦,而是傻傻的笑着回应。我明白,儿女永远是母亲身上的担,走多远她都挑着你。远了,她会觉得更累,但怎么都不会放手,只有儿女成家了,幸福了,她才会放下。
前天返回南京时,我和妈妈一起去了县城,买完东西,妈妈就该回家了。我给她买了票,送她上车,车走的一霎那,我仿佛回到了新疆的那个冬天。看着载着妈妈的车走远,我明白了,再远都不算远,因为心牵连。
再远都不算远,因为心会有更远的飞翔;因为心会守候在爱的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