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厚生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吵醒,恍惚的以为是睡在自家的炕上,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的三贵和地下烧火的银锁才想起,这是城里。天还没有亮,起身下了床,银锁说他怎么不多睡会儿,厚生说睡不着了出去转转。
尽管是黎明时分,厚生穿着单褂却也没觉得冷,近几年冬天远没有以前冷,那会儿泼一盆水顷刻间就结成了冰,出去走一圈睫毛上都是冰渣,玻璃上冻的拿刀子刮,一下雪就是厚厚的一层,现在飘点雪花粘脸上也就没了。
厚生站在废弃砖头堆着的地方,看着远处高高的烟囱里冒着烟,开始烟还很大,可渐渐的就小了,像甩在空中的电线。总觉得一股怪怪的味道呛的鼻子喉头有点痒痒,厚生起身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看着一辆大车,扬起后槽,唰唰的一堆东西就落在了垃圾堆里。厚生寻思着,这城里人也都起挺早。
回屋,三贵已经捆绑起了被褥,银锁熬了小米粥热了馒头放到桌上。
“咋还吃饭了”?厚生疑惑的看着三贵。
“嗯,银锁哥说得吃早饭,要不容易生病了”。
“以前一直都不吃,这身子骨硬着呢”。厚生笑着拍怕他结实的胸膛。
“刚开始也不习惯吃早饭,后来工地上都吃,咱也就开始吃了么。现在不吃倒觉得肚子里不舒服”。
“噢,咦,嫂子了?”
“早就走了,离上班的地方远,也得在人家上班之前把基础卫生搞好,差不多五点就走了。”
“那这和村里农忙时节也差不多哇。”三贵咬一口馒头说,他还是有点不习惯吃早饭。
吃了饭,天已经亮了,厚生和三贵背着被褥和银锁又去了桥东,好多人已经来了,地上打了铺盖的还睡着,周围的叫卖声和吵闹声好像与他们无关。
“今儿咋又是阴天咧?”厚生抬头看天,却被层层的雾遮着什么也没看见。
“诶,是不下雪呀,这两天咋都是阴天。”三贵回了厚生的话,又接着对银锁说,“银锁哥,是不是要下雪了,这天阴了几天了?”
“嗨,你俩还不知道吧,这不是阴天,也不是雾,这叫霾,听城里人说还有毒了,吸进去能得病。”
“霾,还没听过,我说咋刚出来感觉雾蒙蒙的,看不清远道,要是雾这半天也散了。”
“那咋整,那咱们这不是天天吸,那是不是得病死了?”厚生急着眼拽了下银锁的胳膊。
“那有啥办法,不能不出气呀,嗨,没事儿,城里人命比咱们贵,瞎说了哇。”
“这里吸毒气也比咱们村里好,你说,是不厚生?”
“都没有太阳,你不是说这里晒的比咱们那儿舒坦么。”厚生因着没有太阳懊恼着说。
“嗨,你这人,赚了钱还怕不舒坦,有那好日子嘞。”
“走,咱们往那边走走,估计快来人了。”银锁打断他俩的谈话,朝前走去。
果然没多久,依然是昨天那个黑衣人出现在小巷旁,人群再一次蜂拥而至,睡的人也起身跑了过来,顾不得整理糟乱的头发。厚生他们顺利的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当然也凭着壮实的身板,被黑衣人挑中。
银锁和厚生分到了同一家工地,三贵被选中当了保安。厚生和三贵乐开了花,背上的被褥像是披着霞云,脚下像是踩了棉花。
临走,三贵冲着厚生说:“你看,咱的好生活这就开始了么。”
厚生也说,“是了,就盼望着快点出太阳,身子湿哒哒的,该晒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