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触不及防地扇在了苏雨的脸上,粗暴地打断了她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吃饱饭再去减肥的问题。
“你这个臭娘们,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给老子戴绿帽子!”
苏雨惊诧地捂住红肿的脸,还没回过神来,就再次迷失在男人劈头盖脸地叫骂声里。
“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男人一把就将还处在懵逼状态的苏雨圈进怀里,擒住她的手腕就要把她往回拉。
街道上,渐渐围拢的人群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一幅欣赏女人出轨被男人抓包的狗血戏码。
厚重的汗味混着劣质的烟草味扑鼻而来,苏雨突然一个激灵,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她一定是被碰瓷了!甚至更严重!
不久前她在新闻上看到过,妙龄女子被男人当街拐进面包车后就与家人失去联系的消息,当时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手机上弹出的新闻,可没想到自己今天却碰上了。
(二)
“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你快滚,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平日轻言细语的苏雨,用力吼出话来。她拼命地想要挣脱男人的禁锢,可男人的手臂像锤炼过的钢筋,紧紧地将苏雨拴在怀里。
“好了,好了,别闹了,以后别见那小子了。”
“你放开我,这人不是我男朋友,不是!求求你们帮我报警,求求你们!”苏雨哭喊着向围观的路人求救。
“小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人群里,有个小姑娘站出来,怯懦地问道。
“这肯定是情侣吵架,在耍花腔!”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抛出了这样的话。
“惠子,别多事。”小姑娘的母亲将女孩拉到身后,挤出了逐渐围拢的人群。
苏雨看着小姑娘频频回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绝望顷刻间砸进了她的心底。
不!她不能就这样被带走,她不想做消失的女孩,她才二十岁啊!她得自救!
在惊恐和不甘心的作用之下,苏雨似乎听到从空中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她憋足力气,使劲咬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手劲一泻,苏雨乘机挣脱了男人的禁锢。
“小兰,你别跑啊,我们回去好好说话不行么?”
苏雨边退边躲,她掏出手机正要报警,男人伸手想要抢夺手机。
(三)
“小姑娘,你别怕,我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你男朋友!”人群里,一个身穿鹅黄色外套的中年妇女站了出来,横在苏雨和男人的中间。
苏雨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躲在中年妇女的身后,担惊受怕的她终于能够舒口气了。
“谁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了,你这个疯婆子别在这里碍事!”男人气势汹汹。
“那你跟大伙儿说说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面对大妈的质问,众人的围观,男人瞬间就没了声音。
“多管闲事!”
男人气急败坏,用力地推了大妈一把。大妈重心不稳,挨着身后的苏雨一同摔倒在地。看到事情败露,男人拨开重重的人群,一溜烟儿地跑了。
围观的人群看到好戏落幕,也逐渐散去,顺便还夸苏雨好运气,碰上了大妈这样热心肠的好人。
(四)
“阿姨,你没事吧?”
苏雨将大妈小心地从地上扶起,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我没事,姑娘你还好吧?”
看着大妈关切的眼神,苏雨摸着还未消肿的左脸,想到刚才的遭遇,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直往外掉。
“好姑娘,别哭了。”
在大妈的好言宽慰下,苏雨的情绪渐渐平复。
“黄姨要回家了,家里的孙子还在等我回去做饭呢··哎哟!”黄姨刚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
“阿姨,你没事吧?”苏雨赶紧将黄姨从地上扶起。
“估计是刚刚摔着把腿给折了,人老了,不中用咯。”黄姨一边揉着自己腿,一边唉声叹气。
“阿姨,你家住哪里,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我家就在前面的那个巷子里,那就麻烦小雨了,黄姨请你吃饭!”
(五)
穿过繁华的闹市,逆向迎面而来的人潮,走了快三十分钟了也不见黄姨所说的家。
苏雨心想,可能是因为黄姨不好意思开口,才故意骗她家在不远处吧。但今天如果不是黄姨,自己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思索间,苏雨扶着黄姨拐进一条越来越偏僻的巷子。
“到了。”
“黄姨,你家住哪啊?”
苏雨环顾四周,眼前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巷子,并不见有任何住户,破败的灰墙上写满了大大的“拆”字。
“你跑啊,最后还不是乖乖送上门了。”
不知何时,刚才被赶走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了苏雨和黄姨的身后,堵住了两人的来路。
“怎么又是你!”
苏雨惊恐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黄姨慢条斯理地甩开苏雨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她的前面,堵住了巷子的去路。
“还是黄姨厉害,A计划不成,赶快补上了B计划。黄姨,你真是赛过诸葛亮啊!”男人腆着脸夸赞道。
黄姨一脸得意,“二狗子,你还得跟老娘学着点,记住了,把这丫头卖远点!”
咔嚓。
苏雨紧绷了神经在此刻已经全然断裂,希望过后的绝望如同呼啸而来的山洪,瞬间将她吞噬殆尽,冲进无边无尽的地狱。
这一次,她由听到了“滴滴滴”的声音。
(六)
“咳咳咳···”
苏雨倒抽一口气从梦中惊醒,她止不住的咳嗽,想要把所用郁积在胸口的绝望都吐出来。
苏雨困惑地看看四周,四面都是白墙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仪器,“滴滴滴”的发出声响。
苏雨觉得头上很重,她想要摘掉头上头盔式的仪器,却发现自己被死死地绑在了床上。
此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看样子是承受不了记忆的痛苦,导致提前苏醒,再给她注射一针镇定剂。”女人冰冷的声音从口罩背后传来。说完,助手模样的男人将一针药剂注入了苏雨的体内。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我只是个学生,求求你们放了我!”苏雨对着两人苦苦哀求道。
“学生?”女人轻蔑地笑出声来,朝着助理摆摆手,男助理将一面镜子映在了苏雨面前。
镜子里面,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粗看之下慈眉善目,眼角处爬满了鱼尾纹,这哪里是苏雨的脸,这分明是黄阿姨的脸!
苏雨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脸和她的脸不断地重叠在一起,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沉沉睡去。
(七)
高冰再次翻开编号为172号的档案,档案上记载苏雨的父母在她失踪后就立刻报了警。在警方的全力追查下,半年后在一处偏远的山村找到了苏雨。可找到苏雨的时候,她面容枯槁,神智不清,二十岁的姑娘还未全然绽放,便枯萎在了黑色的泥潭里。
根据线索,警方顺藤摸瓜,捣破了多宗涉嫌买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抓捕了十数名人贩,其中就有参与多次倒卖人口的黄二花。
对于这些人贩子的处理,社会民众建议要让他们也尝尝被人贩卖的痛苦。按照法律法规,结合民意,司法部门将人贩子全权移交给了思想惩戒部。
高冰是思想惩戒部的研究员,此次负责172号的案子。她通过提取苏雨的记忆置入记忆存储片中,再植入人贩黄二花的脑中,通过记忆转化器刺激黄二花的大脑,让她深刻感受一遍受害人的思想情绪。
高冰数了数手中已经制作好的记忆存储片,到目前为止才使用了一个,在黄大花身上还要再用上22个。
可对于受害者们,即便提取了他们受过伤害的记忆和情绪,但情绪创伤带来的后遗症依然会伴随着他们度过终身。
高冰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苏雨出了神。今后,这样的笑容她还能看到么?